“亲家大哥真是爽快人!”霍太太登时便眉开眼笑了,突然觉得不妥,又板起脸,瞪了一眼大儿子:“你看看你看看,亲家大哥这样识大体,我们当初可真是没看错人。你得了便宜,就莫再得寸进尺,这便答应人家,咱们就这就着手把婚事办了。”又回头冲老爷道:“老爷你看,我说的在不在理?”
“爹,娘。”霍裔凡平静地走上前,突然跪在他爹面前,“爹,儿子已然对不起二弟了,现下更不能答应这门亲事。犯错就得受罚,张先生要告我,我认了,可我再娶素弦做小,岂不是畜生不如?还望父亲大人明鉴。”
霍老爷愁眉紧锁,重重叹了口气:“我看啊,这事却也不可办得草率。”
霍太太立马又急了:“老爷,难不成你还想着老二能把她娶了?这,这……这成何体统?”她生怕素弦这个烫手的山芋再落到裔风手里,现下是绝对不肯让步的。
大堂里乱哄哄吵闹着,众小厮丫鬟们更是人心惶惶,不住地交头接耳,三小姐咏荷却裹上大衣出了门,租了辆黄包车,一路到枫港的别墅去,一进楼厅便扯着嗓子大喊:“霍裔风!霍裔风你给我出来!”
一个女侍见她这般莽撞,匆忙跑过来:“三小姐,二少爷他不在这里。”
咏荷皱眉道:“那他去哪儿了?”
女侍道:“二少爷昨晚就没回来,也不叫我们跟着。”
咏荷急得直跺脚:“你们还不赶快去找!”便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庄园里空荡荡的,连小径的积雪都扫得干净,她一路跑出大门,上了木桥四下张望,满目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自然不见二哥踪影,情急之下便大声喊道:“霍裔风!你这个懦夫,你在哪里!我讨厌你!”对面的山壁便弹了回音过来,她耳朵听着,如是有人随声附和,这才稍稍解气。
直到夕阳西落时她才找到她的二哥,他一个人沿着结冰的江面往下游走了,这会儿才返回来。
他那潦倒的颓废样儿比起大哥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咏荷登时生气得很:“二哥!你还有心思在这游山玩水,要出大事了!”
他倒是出人意料一副淡然的样子,揽过她的肩:“小妹,你怎么来了。穿这么少,冷不冷。”
咏荷急道:“他们要大哥娶素弦!”
他顿时全身都怔住了,半晌,才道:“什么?大哥……还要娶她?”
“是娘亲口说的,素弦她哥也同意了!”
见二哥愣了神,咏荷又道:“你还不赶快去找素弦商量解决办法!事情马上就要不可收拾了!”
他却不似她想象的那般急切,目光眺向远处的绵山,默了片刻,却道:“你不是不想让我和她在一起么?当下倒也如愿了。”
她生性总是大大咧咧的,可是他那份难以言说的苦,她亦是感同身受的。
“二哥,其实我……”她哽咽了,她本想说,她总是希望他幸福的。
他把她水红色的大毛围脖仔细理好,露出一个生涩的微笑:“走吧,这里太冷,我们回家去。”
他没有戴手套,牵着她的手默默地往回走,踩着薄薄的积雪步履不稳,她知道他受的打击太大太大了,辗转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道:“二哥,还是去找她吧。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的错,你苦,她也苦。”支吾了一下,又道:“二哥,大哥他不是故意的,他好惨,他其实也很心痛……”
她看他默然不语,寒风吹得他脸色通红,目光是罕有的冷峻,突然觉得很害怕,也不敢再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