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早已是冬日了, 一地素白,相国寺中檀香袅袅,木鱼阵阵,氤氲出几分超凡脱俗。沈奕本就是极为英俊的男子,又因位处东宫, 自有一股雍容贵气, 立在这莹白的雪地中,很有些夺目。
在真正识得皇后与沈奕之前, 顾柔嘉对他母子二人还有几分深切的同情。两人都是世间最为尊贵的人,曾经的皇后与太子, 若没有横空出世的沈澈, 两人就还是站在世间权力顶端的太后和皇帝, 而非落得前世那般下场。
但这辈子和沈澈相知相恋,顾柔嘉很清楚, 沈澈手段狠辣这事不假, 睚眦必报这事也不假, 但他绝非滥杀无辜之人,否则前世的姐姐早就被他下令赐死了。而见识过皇后的阴鸷和沈奕的无耻后, 顾柔嘉愈发笃定, 定然是皇后和沈奕做了什么事触到了沈澈的逆鳞, 这才致使沈澈如此辣手。
那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 是怎么从沈奕眼前抽身离开。
沈奕的目光在两女身上转了转, 眸子里的热切如同即将燎原的星星之火, 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温姑娘和顾姑娘小小年纪,倒是格外喜欢佛法不成?”
他话中似有温柔之意,让顾柔嘉顿觉膈应,不动声色的讥讽:“我二人年岁尚小,对佛法一知半解,不过陪母亲前来礼佛。太子今儿又是假托皇后娘娘有旨,这才来了相国寺?”
这人能在寒山寺中引诱自己、要自己不计名分作妾,可见心术不正,当着神佛也敢大放厥词。因而,就算他说是皇后让他来礼佛,也只怕是将相国寺当成liè_yàn之所罢了。
何尝听不出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玉人儿什么意思,沈奕眯紧了眼,沉吟片刻后,露出一个温柔到极点的笑容来:“顾姑娘对孤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孤待顾姑娘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半点虚假。”
“臣女谢太子殿下抬爱。”顾柔嘉行了一礼,全然是疏离。相国寺不同于寒山寺在山上,现下又是香客众多的时候,她笃定这位太子殿下还是要脸的,因而她方才略有些慌乱的心已然平顺了下来,不卑不亢的看着沈奕。
她清亮如水的眸子里分明透着鄙夷和轻蔑,好像自己这位东宫全然入不得她的眼。自他长成以来,世家女见了他都是趋之若鹜,像顾柔嘉和温含芷这般嫌弃都是闻所未闻。沈奕心中无疑是有一股子邪火,烧得他愈发渴望征服顾柔嘉,以此来缓解自己心中对顾贵妃的欲/念。抿出一个温和的笑:“孤只抬爱当得起的人,顾姑娘自然是当得起的。”
他故作深情,顾柔嘉膈应非常,深吸口气,低头看着白茫茫的雪地,阳光在雪地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辉来,很有些刺眼。顾柔嘉眼里有些酸泛,眼前也白森森的只是她不想抬头,更不想去看沈奕那无耻的嘴脸。沈奕似叹非叹:“孤此生从未像对待顾姑娘一样对待过别人,顾姑娘在孤心中,自然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他声音渐次低了下去,话里话外全然是怜惜和情深如许,让顾柔嘉背后汗毛顿时立了起来,不觉银牙暗咬,抬眼道:“烦请太子殿下自重,臣女不是那样的轻佻人,也无意与太子殿下有任何瓜葛。殿下若是自己不尊重,只管寻一个僻静之处自己不尊重去,可不要带上臣女和阿芷。”
她略拔高了声音,软糯的声音因为蓄了力气而音调高了不少,脆生生的甚是好听。相国寺之中也不少少年郎陪着家中老人前来上香,忽听到若有若无的女孩儿声音,纷纷转过头来看,虽看不真切三人模样,但见了这般两女一男的场景,免不得让人想入非非,这番胡思乱想之下,几个好事之徒就来了兴致,或是转身,或是向三人走来,皆是面带不怀好意的笑。
作为东宫太子,且早已进入朝堂,认识他的人绝不在少数,保不齐这几个好事之徒里就有相识的世家子。当朝太子在佛寺之中轻薄臣女,这名声可不甚好听,更何况……沈奕目光一分一分的沉下去,看着顾柔嘉艳丽逼人的小脸,心中不免想到了皇帝,父皇贪恋美色比自己更甚,若是知道自己垂涎顾柔嘉的倾城容色,只怕当即就会生了废掉自己的心思。
一旦失了储君之位,下面的两个弟弟只怕就会心思活泛起来,到时候免不得一场恶战!
越想越觉得心中忿忿,沈奕目光越发深沉,死死的看着顾柔嘉,眼中一分温存也无,取而代之的是寒霜彻骨。
倘若真的对一个姑娘满怀赤诚,又怎会露出这样的神色?不过是因为,只将此女当做是物件罢了。
顾柔嘉不免齿冷,只是望着沈奕,并不为他目光中的冷冽而害怕。几个或望或来的好事之徒也并不离得近了,只是笑着打量着此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高声叫道:“三位在这相国寺中只是相对站着,也不说话,是什么缘故?这位兄台莫不是带着两位姑娘出来,意在坐享齐人之福,结果半道上哪个姑娘吃起了醋不成?”
纵然大燕民风开化,对于这男女之事也并无前朝严苛,但这话里全然是揶揄的轻视之意,让顾柔嘉顿时蹙眉,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对方也不过是个面白无须的俊美少年郎,脸上带着暧昧至极的笑容,一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情状。
温含芷更是羞得胀红了脸,低头不语,心中愤懑难平,到底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己满脑子淫/秽,看别人都是淫/秽!”
那俊美少年郎原意是想羞羞三人,在嘴上占占便宜,谁想被这怯弱的小美人含羞带怒骂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