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廷瑾没有让玉裁等上十天,在三天之后,冬雪便带来了方廷瑾传的消息:明日早些去家学。
玉裁次日依言去了家学,一进门,就发现今日的方廷瑾不似往日那般惬意自在。
方廷瑾很少会露出这样严肃冷漠的表情,他似乎永远都是那样的无所谓,懒懒散散没半分正形。可是现在方廷瑾的脸色却反常的阴沉,玉裁看着他的脸色,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玉裁忍不住开口问道:“方公子查出了什么?”
方廷瑾见玉裁进来,脸色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些,他没有直接回答玉裁的话,而是问道:“这燕窝,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玉裁犹豫片刻,还是据实以告:“从七八岁上就开始吃着了。”
方廷瑾的声音越发低了:“每日都吃着?”
玉裁点点头:“日日都吃着,未曾间断过。”
不过说完之后,玉裁又想了想,赶紧找补了一句:“那天发现有些不对之后,就没再碰过了。”
方廷瑾眉头紧锁,背着手踱来踱去,一语不发。
玉裁见他不肯再说,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是仍不死心地又问道:“方公子不必瞒我,那燕窝里可是下了什么慢药?我已经吃了五六年,可还有什么法子调养?”
方廷瑾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有几分烦躁:“那燕窝里的确是下了药,而且还不是寻常的人家能拿到的□□。此药没什么特殊的气味颜色,见效也极慢,最适合掺在补品里。若是用的少,对身子害处不大,可是若是长年累月地吃着,便能渐渐毁了内里。毒发时也没有其他的病状,中毒的人只会慢慢的虚弱下去,最后一病不起,大夫也诊不出来这毒,只会觉得是过分劳累所致。”
玉裁静静地站在方廷瑾面前,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下一下地扎在她的心口,直扎得她心头一片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毒发时会是什么样子,她比方廷瑾更加清楚,那比鸩酒一杯还要痛苦。她清醒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她的身子一寸一寸地不听使唤,她绝望地躺在榻上,听着太医一脸抱歉地说,夫人是因为太过于劳心劳力,伤了根本,已经无力回天。
可是她知道不是这样,自己是被下了毒,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大家都用看死人的表情看着她。那种深刻的绝望,比什么都痛苦。
方廷瑾又接着说道:“这种药原本是宫里传出来的,那个地方的把戏,从来都是这样,杀人不见血,阴到了骨子里。不过这么一来,这药是谁下的,我想也就不言自明了。”
玉裁点点头:“那我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
方廷瑾摇了摇头:“这说不准,这药既然是毁人根本,所以每个人中毒之后的情形都与各自的体质有关系。那大夫说若是没有亲自诊过,他也不敢贸然下结论。”
玉裁默然,她没有办法躲过沈氏的眼线,让一个不熟悉的大夫入府诊脉。
方廷瑾见她沉默,实在可怜,忍不住出言安抚道:“没关系,在府里不行的话,等有一日出了府,再找机会也使得。”
玉裁默默点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