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裁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隔着围屏向苏徵哭诉的玉和,觉得这个姐姐实在是有趣极了,看着是一个柔柔弱弱、软软糯糯的官家娇小姐,其实心肠却是冷硬歹毒。而且她每每造出杀业,都为了求自己的一时痛快,既不顾大局,也不顾情义。
也不知道沈氏到底是怎么教养这个亲生女儿的,养成这么个目光短浅又不够聪明的样子,偏偏还阴毒得很。在山月居侍候的人,都是一直跟着她的,按理说应该都没有背叛过她。可是她为了陷害自己,就这样把养猫的仆妇拖下了这摊浑水里头。
玉裁很清楚,这件事情不管最后是落在谁的头上,那几个养猫的仆妇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真是可怜,跟了这么个主子,玉裁不无同情地想。
很快,山月居里照管猫儿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都被带到了清歌院,两人起先发现猫儿不对劲跑出院子之后,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后来接连传来的消息更是让她们灰心丧气。
府里的下人几乎都知道,老爷平日里对府里的庶务是不大管的,就对自己的仕途与那几个爱好极为上心。如今她们照管的猫儿毁了老爷心爱的古画,她们几个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两人跪在苏徵面前时,已经是面白气短,吓了个半死,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徵看着这两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就是一阵厌恶,只觉得她们真是上不得台盘的东西,让他想起当年做亲民官时所见的那些犯人。
玉和听见屏风另一边一片沉默,心里有些没底,出声试探道:“爹爹?”
苏徵听见了玉和的声音,倒是回过了神,他看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问道:“我方才听二丫头说,这猫平日里极为乖顺,从来不抓不挠。今日这猫儿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说!”
那丫鬟平时因做着照顾猫儿的差事,时常与玉和玩闹,胆子比那婆子稍微大些。她听见老爷问话,乍着胆子回道:“回老爷的话,今日小姐出门前就叮嘱过我们,要好好看着这猫儿。小姐说猫儿平日里再乖,也是畜生,保不齐有时候会闹出些乱子来,今日是老爷的生辰,我们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让它搅了这宴席。”
苏徵挑了挑眉,语气严厉:“那你们就是这么谨慎小心的?”
那丫鬟一听就慌了神,连忙不住叩头告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们办事不力……”
苏徵打断了她的话:“你接着说那猫的事!”
小丫鬟惊惧地看了一眼苏徵的袍角,眼神却没敢上移,她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奴婢们自然不敢有违小姐的话,自从小姐出了门,我们俩就一直守着猫儿,一步也没敢离开。到了中午传饭的时辰,厨房的人把饭菜送了来,我们也没敢离开猫儿半步,就让送饭的小丫头把食盒拿过来,我们就在猫儿身旁吃了就是。”
说到这里,小丫鬟又忍不住想抬头看苏徵的脸色,可是她的目光也只敢停留在老爷的脚底打转,顿了顿,她接着说:“可是没想到,小丫头把食盒一打开,那猫就像是疯了一般,一下就窜了出去。我们俩拔腿就追,可是没有追上,然后……然后就……”
说到最后,小丫鬟的语气已然有了几分恍惚。
苏徵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去把那个送饭的小丫头带来,那个食盒可还在?”
小丫鬟连忙回答道:“在的,在的,奴婢怕到时候说不清楚,特意把那食盒留着的。”
苏徵点点头:“一并带过来,顺便把潘四叫来。”
话音未落,已有人应声而去。
很快,那个送饭的小丫头和那个引得猫儿发狂的食盒就都被带了过来,苏徵口中的潘四也紧接着赶来了。
苏徵接着盘问送饭的小丫头:“这食盒是你拿去山月居的?”
小丫头看上去也是吓得不轻,话都说不清楚了,只能点点头算是回答。
苏徵又问:“这食盒路上可有人碰过?”
小丫头仔细思索了片刻,还是丧气地摇了摇头。
苏徵转头吩咐立在一旁的潘四:“你来看看那个食盒,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潘四看了看那个普普通通的黑漆食盒,走上前去,把盒盖掀开,仔细地检查起了盒子里的每一处地方。很快,他就发现了在食盒的底部有一些奇怪的粉末,他那手指沾了一些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随后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苏徵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看出了关窍:“是什么东西?”
潘四道:“是一种致幻的药草,对猫尤其见效。”
苏徵沉吟了片刻:“恐怕不只是这个食盒有问题,难道这孽畜发起狂来就这么巧合地往清歌院来了?又巧合地抓了古画?”
潘四听了,沉吟道:“可否让小的看一看那幅画?”
苏徵点头道:“正有此意,把画拿过来。”
丫鬟捧着画递到了潘四的手边,潘四又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他想了想,躬身道:“小的唐突,请大人允许小的去那猫抓了画的地方瞧上一瞧。”
苏徵没有反对,直接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再取一架围屏,让玉和几个避到后头去,又把隔开自己与玉和她们那一桌的围屏取开了,方便潘四前去查看。
潘四先隔着屏风向几位小姐告了罪,才走向方才玉和她们姊妹赏画的地方。他仔细地检查着那一块地方,不时伸手去摸一摸地面,然后再嗅一嗅手指。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慢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