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天的锣鼓声自门外传来,盖着红盖头的杨晴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搭在茶语茶悦手上,因为紧张,她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指甲嵌入两个小丫头的手背也浑然不知。
“小姐,您放松点。”茶语轻声宽慰道。
“我……我不紧张……”杨晴磕磕巴巴道,说话间手上用力,将两个小丫头的手都捏红了。
茶语茶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中瞧见几分无奈。
她们还当她家小姐是真不紧张呢,前日试喜服时还想赖床,昨日生辰抓着她两打雪仗,欺负少爷一人,结果到晚上该睡觉了,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最后还得夫人过来抱着哄着。
等一大早起来梳妆,人已经僵硬得走不动道了。
杨晴双手捏着两个小丫头的手,心脏“砰砰”跳如擂鼓。
原本她以为,出嫁不过是从外城搬到内城住,父母亲人都还在同一座城中,没有太大区别,可当事到临头了,她才慢半拍地体味过来,嫁人当真是一件人生大事。
待林氏行来同女儿说些私房话,没等将私藏的春宫图递上,那盖着红盖头的人儿已经哇哇大哭起来。
“娘,我不嫁了,女儿要一辈子陪在您身边。”杨晴抱着娘亲的腰,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太紧张太吓人了,她不想嫁了。
然,她的伤情在林氏听来,只是哭嫁哭给外人听的罢,当下敷衍地安慰两句,以帕抹着眼角不存在的泪花,憋着笑将女儿推上花轿。
喜庆的锣鼓声在耳畔嗡嗡作响,杨晴僵着身子坐在花轿中,只觉整个人都懵的。
她方才哭得那么伤心,那么不舍,最后她娘竟是迫不及待把她赶出家门。
果然,在她娘眼里,女婿是亲女婿,女儿不是亲女儿。
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陈芸戴着面纱站在人群中,眼里满是不甘。
等杨晴嫁入威王府,她再想报复已是无能为力,可偏偏,这场亲事不是她能阻止的。
“小姐!”就在她愣神间,袖口兀地一紧:“小姐,好像是王小姐。”
陈芸收敛心神,顺着丫鬟所指方向看去,果见一熟悉背影行入巷中。
她提起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等行入巷中,就见蓉蓉姐身边的大丫鬟彩蝶侧对着她,一脸严肃,似遇上了什么大事。
陈芸正欲出声招呼,就听得拐角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这个贱人,还真是命好!”
“小姐您莫要生气,木已成舟,已是改变不得。”彩蝶拧着眉头,一脸凝重地劝道。
“什么木已成舟,我偏偏不信。”拐角处再度传来王月蓉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怨毒:“她就是嫁入威王府又如何,只要她脸花了,人死了,我依旧还有机会。”
闻言,陈芸不由得愣住。
她怎么听着,蓉蓉姐好似觊觎世子妃之位。
“小姐,杨晴她是世子妃,谁敢挠花她的脸啊。”彩蝶眉头拧得更深了:“您还是熄了这份心思吧,牧小世子好风月之事,绝非良人,您又何必在她身上耗费心思。”
“你懂什么,牧小世子现在已经与威王修好,不再去烟花柳巷,以他的家世,加之皇上对他的偏爱,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
“嫁给牧小世子,身份地位上虽然低各府王妃们一等,可能进牧家,成为牧家的女主人,谁不高看我一眼?”
“再说了,各个王爷都已婚配,正妃哪个不是出身高贵样貌出挑的,也就杨晴一个出身低贱,模样平庸,我比不过那些王妃,还能比不过她杨晴?”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杨晴已经入了威王府呀。”彩蝶苦着张脸,显得很是头疼。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只要她脸花了,我就还有机会。”女子的声音不再如初时温柔无害,带着难掩的算计:“芸儿现在脸摔破了,只要她伤口好不了,留了疤,她一定会恨死杨晴,到那时候,你觉得杨晴的脸还保得住?”
“小姐!”彩蝶掩唇低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毁了她的脸,不然你当我害她从阁楼上摔下来是为了什么。”女子纤细的手自拐角伸出,轻轻拍在彩蝶肩上,那熟悉的金指环无声昭示着一切。
听到这,陈芸只觉五雷轰顶。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欲上前与之撕破脸皮,不料腰上一紧,嘴叫一只小手捂住,整个人被用力拖到树后隐藏起来。
“一会你去李家药铺抓药,再准备一份栗子糕,随我去看看芸儿。”女子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彩蝶的应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芸用力扒开丫鬟的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愤怒吼道:“谁给你的胆子对本小姐动手?”
“小姐,桑儿不是有意拦着您,只是您现在冲上去,无凭无据的,她要是不认,日后再防着您,您还如何报复?”桑儿挡在自家小姐身前,轻声道:“小姐,您冷静点,要不,我们先去李家药铺看看,看王小姐都抓了什么药?”
陈芸虽在气头上,却也知大丫鬟说得在理,当下一甩袖,大步流星离去。
一丈之遥的转角处,白芍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轻轻放在彩蝶手中:“这些银子是你应得的,至于你的情郎哥哥,我会帮他还清赌债,让人给他安排合适的差事。”
“白芍姐姐大恩大德,彩蝶无以为报。”彩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中满是感激。
“行了,起来吧。”白芍伸手将人拉起,神色好不温柔:“一会记得把戏演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