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夭,七月流火。
春山暖日和风,阑干楼阁帘栊,杨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伴随着花园里映山红如火如荼的绽放,沈府发生了两件大事。
头一件,是大奶奶准备给贞姐儿挑人家了。
自从正月十五出了那戏子的事情,大伙此刻对大奶奶如此迅速的行动已经见怪不怪了,
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奶奶如此急忙的帮贞姐儿定亲,想必也是担心日子久了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倒不如先把事情定下来,就算日后真有人说什么,八字合了,订了婚约,有沈家和大爷的身份摆在那,纵然男方家里心有不愿,也不可能将亲事退了的。
只是,贞姐儿那里……
“奶奶,奴婢听四姑小姐(沅娘)院里的翠芳姐姐说,大小姐最近脾气大得很,前个儿她屋里的银屏不过在她午休时跌了一跤弄出点动静,大小姐便对银屏又打又骂,还罚她在外头石板地上跪了一下午,听说到现在都站不起来,咱们干嘛非要这个时候去触她的眉头。”夏堇对无辜被罚的银屏有多少同情,就对心狠的贞姐儿有多少不满。
在经历了冲动和无畏的失败以后,人们都会很自相开始用自暴自弃来抵制周遭的一切。
璧容只是可怜这个生长在豪门大宅里仍旧保留纯真性情的女孩子,最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在见到璧容的一刹那,贞姐儿满心的忿恨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把痛苦加诸于丫鬟身上,就能减轻自己身上的苦吗?”
“我愿意教训谁就教训谁,关你什么事!阴谋诡计都使尽了,还要来这里惺惺作态,猫哭耗子的游戏很有意思吗!”
璧容听了倒也没有生气,说起来这份凡事不动声色的涵养还是从沈君佑那里偷师来的。
“人与人之间,就像天上的云,云聚是缘,云散也是缘,人活一世,并非只有拥有才算得到。”
在经历了满翠的事情以后,璧容真心明白了人世间的同情不过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情感,只是情感泛滥以后,人们还需要恢复理智。就如同此刻,她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对贞姐儿说一句肺腑之言,未来的一切还得她自己把握。
比起第一件事,墨竹院加盖小厨房的事要来的更加劳师动众些了。
说起来这也是大奶奶正式掌家以后做的头一项大变动。
下人们摸不清大奶奶的用意,故而人人都警惕了起来,对二房的一切事情再不敢有丝毫怠慢。
“奶奶,那件事您不是已经弄清楚了,二奶奶并非要害大小姐,怎么还要……”顾妈妈话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大奶奶抬眼看了身旁的乳母一眼,缓缓道:“你想说我为何还要拖庄氏下水,对不对?呵呵,这么些年,妈妈的心肠还是一点没变,只是这大宅门里最是容不下好心的。”
顾妈妈听了身体一颤,惶恐地就要跪下去。
大奶奶毕竟自幼由顾妈妈奶大的,除了亲娘,便再没有谁比得上顾妈妈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伸手止住了她即将着地的身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嬷嬷要知道,如今老太太让我掌了家,家里可是有人对我恨之入骨,她既然没打算让我好过,难不成我还要让她顺心如意,等着她来对付咱们不成?眼么前既然有法子不出手就能叫人气得肝疼,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大奶奶眯着眼睛,不由得翘起了嘴角,这隔岸观火的戏她可是要等不及了呢!
顾妈妈自然清楚大奶奶话中的人都是谁,再也不敢露出异样的表情来,只轻声道:“奶奶向来都有主意,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如今站得高,还当万事小心才是。”
大奶奶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从容地笑道:“放心,这官可是老太太给的,当得好不好也自然要老太太评断,旁人岂敢多说什么。”
顾妈妈见大奶奶心思已定,不敢再多言,默默地拿着美人锤敲打着她的大腿,屋里一片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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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因为不敢怠慢,干起活来自然事半功倍,短短七八日便内外装潢的耳目一新。
“奶奶,看来您那日和大小姐说的话,已经让大奶奶明白了真相,只是不知道,她们清不清楚四奶奶在背后使的手段。”秋桐道。
“奶奶当时应该把四奶奶的事也告诉大小姐的,这下可是白让她逃脱掉了。”夏堇也跟着不甘心道。
璧容不以为意地拍拍两个小丫鬟,如今已过了豆蔻年华的她们,模样性情都越发喜人了。
缓缓道:“这家里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害了这个难保就不是帮了那个,爷早前便跟我说过,咱们不会在这府里多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白白给人家做了棋子。”
这时,门外的小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奶奶,大厨房的管事嬷嬷在门外求见。”
“厨房管事?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夏堇蹙着眉嘀咕道。
璧容看着她笑着摇摇头,对禀事的丫鬟道:“叫她进来吧。”
“奴婢仲禄家的,给二奶奶请安。”一个穿秋香色湖绸褙子的婆子,哈着腰快步走进来,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
“起来吧。”璧容客气地回了一句,示意秋桐去扶她起来。
仲禄家的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既没有喜出望外,也没有沾沾自喜,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