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彦摇摇头,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挥退了屋里侍候的人。
庆阳捂着胸口急喘了两声:“你干什么来了?”
若不是她府里闹得不成样子,吴驸马求到了承恩公府,他也是不想管的,庆阳公主空有一副好容貌,狠蠢无度,当年有眼无珠跟武安侯结下了梁子,累得家里现在也与华明澜抹不开面子,放在以前也不必将华明澜放在眼里,可如今他战功累累,亲姐姐稳坐中宫,上次因着拾宝阁,圣上迁怒武安侯,华明澜卸了职,任谁看都是他得了好处,可兵部的冷板凳都带着华家的钉子,扎得他坐不下去也不甘站起来,新到任的侍郎大人陶国安是个做实事的,他这边还没靠上去,庆阳公主就要先给人家妻儿一个下马威,若真个儿拿住了也就罢了,到时他自会做小伏低给足了陶家面子,这交情也就慢慢起来了,可现在是被连人带马扯了下来,供人茶余饭后顽笑。他算看清楚了,赵家不怕有一个昏聩老迈的承恩公,也不怕有一个惊破了胆的世子爷,只要有人有脉总还能起来,但却要将这公主表姐稳稳压住咯。
赵广彦打定了主意,拿杯子倒了茶,送至庆阳公主面前,喊了一声:“表姐。”
他也不用多说一句,这声表姐却喊得庆阳心中酸楚:“平日里不见你来,表姐落魄了你是来看笑话的?”说了两句又面上发狠:“外面都是怎么说我的?你都给我记着,等过了这一阵儿,我一个个揭了她们的皮!”
赵广彦道:“谁人背后无人说,表姐您是金枝玉叶,自当安享尊荣,她们当着你的面,莫说拿大,请安都嫌脊背不够弯。”
庆阳兀自不忿:“什么金枝玉叶,你是没见着,我那日里在殿里被人挤兑的都要撞了墙了,陶文姜那贱人生的尖嘴猴腮,行事也嚣张跋扈,当着我的面就敢打人,怕不是个母夜叉托生的。”
赵广彦颇为无语,他跟在翰林院掌事后面正在殿内,只陶家兄弟芝兰玉树一般站在人前,又有庆阳公主和陶家那一出大戏,自然无人留意到他。圣上训斥公主时以拾宝阁为例,他都有一些站不住。
陶文姜生的轻灵多姿,面对强权亦泰然自若,能言善辩又聪慧大气,说是观音座下的仙女儿倒不为过,怎的也不是什么夜叉罗刹。庆阳喋喋不休说道陶文姜百般不是,末了还要请太后懿旨非要将她嫁了百拙千丑的癞头才能出气。
赵广彦倒吸一口凉气,且不说庆阳公主用心歹毒,单说文姜是朝廷大员爱女,还是先祖皇帝亲赐贵商黄家的外孙女儿,若宫里的太后真个儿让她撺掇着下了什么旨意,只怕会被满朝士林痛骂无礼无道,这一项罪名压下来赵家便再难翻身。他慌忙劝道:“表姐糊涂,这边圣上刚惩了吴家,你就对陶文姜出手,这是给吴家撑腰,还是对圣上心生怨怼?更何况一个陶文姜哪里值当太后下旨,倒给了她脸面了。”因素知庆阳性子,便将正话反说。
庆阳仍是不甘:“吴家那几个就白挨了她一顿好打不成?”
赵广彦道:“本就是她们侍候不当才有了这样一宗,吴家不会调教女孩儿,连圣上都因她们存心挑拨,才罚了她们,说起来也是看重表姐的缘故,莫非吴家驸马反而还恼了?”
庆阳柳眉一竖道:“他敢!”本觉得这次大损了脸面,如今听赵广彦讲来可不就是皇帝哥哥帮她罚了几个不当事的大丫鬟?
赵广彦添油加醋:“几日不见,表姐倒寡断起来,想来也是跟吴家驸马鹣鲽情深,爱屋及乌之故了,若是如此,表姐日后再给吴家姑娘们一些体面就是了。”
“罢了,罢了”庆阳自以为想通了关节,一口气卸下来整个人都松泛下来:“往后也不需要她们在我跟前侍候了,不过就是凑趣儿说笑话,本也无趣。”说着又掩袖笑了起来:“那几个丫头本就资质平庸,如今又被圣上下旨罚了,往后也就只能家里圈养着,待再大些就远远发送了,再不能巴上京中权贵了。”
赵广彦见她作态,即放了心更冷了心下来,自己三言两语便能让庆阳转了心意,也就不怪她能在吴家姑娘撺掇下踢了陶家这块铁板,吴家姑娘们倒霉又不见她半分怜惜,反拿来随意说笑,心肠不可谓不冷硬。他沉下心神又与庆阳周旋几句,便是要她歇了找陶文姜麻烦的心思,见她虽不情不愿,到底应下了,只话里话外都咒陶文姜粗陋即使没有人作梗也难有良配。
回承恩公府的路上,他倒将那几句话反复咀嚼起来,若能与陶家结亲,冤家成了亲家倒解了眼下的难题来了,只是不知道学士府的许子扬与陶家姑娘有什么牵扯没有,若没有倒能试上一试,若是有想起陶文姜新月堆雪,抬起手臂就露出的一截皓腕来,若是又却也不是不能为之。
再说长泰伯夫人将账本子摔在了炕几上,没个好声气:“让采买的婆子打这个月起除了长房,各房的茶糖都降上一等,偌大个府里尽养些个往外扒钱的,逮着好东西就一气儿耗费,平日里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贵客来往。”
世子爷钱顺泰站在廊下拿着小银签逗鸟,听着了也不理她,待回话的管事嬷嬷退了才拎着鸟笼进了屋来,将那平顶画眉鸟笼放在桌子上,嘴里啾啾有声的逗弄着,随手递了几张纸在长泰伯夫人面前,长泰伯夫人接了翻一翻,俱是书画坊,酒楼的账单子,粗略一算也要五六百银子,她吸了口气更没个好脸色:“上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