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小部分的年轻人他们有过痛苦,但又能痛苦多久?不过是熏黑了半边肺之后那颗心也就鲜活起来了。

我像个孩子似的将脑袋深深埋在母亲的臂弯下,轻声嘟囔着:“他们觉得我那段时间是痛苦的,认为我没有尊严。我并不这么认为,我真的不是——”轻轻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她睡的依旧安稳,我继续轻声说道:“您说我能给自己最亲近的人带来什么,看着您生病了我却没有在您身边陪着——上学的时候吊儿郎当的人家问我个方程组我都解答不了。现在——我挺喜欢那个女孩的,就是前些日子给您煲汤的那个。但我还是什么都给不了人家——”

“能在一旁看着她们幸福我就足够了,有什么甘不甘心的——我——我认命了。”母亲的手忽然抬起来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

她试图坐起身来,我赶忙伸手搀扶。

“您这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明白,说那些什么用呢。要是早听您的话我也没准能过好这一生呢!”我哭笑着说。

母亲伸出双手在我面前晃悠,吃力地摆出一个“二”一个“六”的手势。大概是要告诉我刚刚二十六而已,不要如此沮丧。

“方哲也刚二十六而已,这不说走就走了吗?您说这人怎么就这么脆弱呢?”我吸了口凉气,轻声说。

母亲不再支支吾吾地说话了,她叹气的工夫我看见那眼眶已经有泪水在打转。沉重的气氛忽然被响起的电话打破,我倏然起身小跑出去。

“你怎么还没睡呢?”看到来电人是慕雪,我的声音有些激动。

“嘿嘿,我已经睡饱了。你干嘛呢?给我讲讲故事呗。”慕雪那如出谷黄莺的声音给寂静的环境带来了一片生机。

“现在啊?我在医院呢,有——有点不方便——”我支吾说。

“那——那如果我现在过去找你,你——你不会介意吧?”

“啊?我——我倒是不介意,可这么晚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跑过来呢?”我感觉自己此刻虚伪的要命,表面上受宠若惊,心里却是欣喜若狂。

“没关系的,我生存能力很强的。何况从我这到市医院仅仅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对面已经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你真的要过来?”我难以置信的问。

“嗯——”慕雪拖着孩童般的鼻音说。

我探身望了望病房里的母亲,说:“这里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你还是别过来了。”

对面忽然陷进了寂静中,过了约莫两分钟的时间慕雪试探性的问:“你——你不希望我过去吗?”

我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顿了顿声说:“呃——我求之不得呢,我是说我也挺想找个人聊聊天的——那好吧,你在楼下等我,我过去接你!”

“不用不用,你要是不放心别挂断电话就行。”慕雪那边突然传来盈盈的笑声。

那一刻,我感动的要命。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她匆匆奔下楼的画面——

“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待我呢?”我的声音很轻,但却是字字真切。

若是放在几年前我一定会厚颜无耻地问她,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这追求的方式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可现在因为太在乎,更多时候我们都会选择含蓄表达或者默默无言。

慕雪大概是上了出租车,我听见了啪地一下关门声。

“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我极度心慌地问。

“你可以认为我们是同病相怜也可以当成是我另有所图嘛。”慕雪的声音清脆透亮,明显流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心态。

她不在意什么,我又在意什么呢?

空荡荡的走廊里那明亮的白炽灯让我感觉一阵眼晕,我长舒了一口气。回到病房里对母亲说要到门口接一个人,母亲用一种极为吃惊的眼神看了我一阵。心里大概揣摩这么晚了要去接什么人呢当她注意到电话还一直贴在我的耳边时,脸上竟露出了会意的一笑。

“您笑什么呢?人家来了您可别再用那种眼神看人家了,多尴尬啊!”我向母亲撇嘴一笑说。

到了医院的门口,借着灯光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接近午夜。这让我的心里忽然多了一份沉重的愧意——

心里暗暗祈祷:你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最好开车门的时候手指甲都不要划一下,不然我做牛做马也难以偿还啊!

终于有一辆出租车驶过靠在了路边上,一直没有作声的慕雪突然轻声说:“我到啦,你可以安心了吧?”

只能说放心,哪里是安心呢?

慕雪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外套从出租车上走了下来,随着夜晚吹来的凉风那披肩的长发时不时地拂过脸颊,样子更加迷人!

当她向我信步走来的时候,我突然想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她,用略有些发干的嘴唇去测试她的温度。从耳根吻到脖颈再从脖颈吻到——咳咳,我是说她今夜的样子很美,美得让我连弹烟灰的力气都没有了!

“嘿——这么看我干嘛,几个小时而已就不认识啦?”她的眼神不再迷离,明亮如珍珠。

“没——这么晚了居然跑医院来听人讲故事,说出去还真没人信。”她离我有两步远的时候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看她,转身走在前面说。

“干嘛要别人去相信呢——妇孺皆知的事情做起来还有意义吗?”慕雪轻笑着说。

这话听得我一愣,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的嘴角还自信地上翘着,但那双眼神却不知何故地避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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