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表面上的付出与回报的问题,而事实上,却是一种意识问题。
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并不是只有偏远山村的人才有,像部分高知识分子,同样存在着这样的问题。
从眼前这个女人的穿着来看,这个女人所在的家庭就算不是高知识分子,也相差不多。
她的婆婆选择用米汤溺死婴儿,可以看出她婆婆是农村人,大概是因为儿子有了出息后,才搬到城里来的。
在七月半的鬼节,农村有到离家最近的十字路口反盖水饭的风俗,水饭是水加饭的混合体,反手盖在十字路口,是施舍饭给孤魂野鬼,让其受恩后不要到家中去。
米汤和水饭类似,因而农村的婆婆在溺死婴儿的时候,选择米汤,有让孩子死后不要报复或是让其不能变成厉鬼的作用。
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口中的婆婆,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就不足为奇了。
而女人的老公,唐文天虽然没见过,但可以想象得出,哪怕他有知识有文化,受父母的影响,多少也有点这样的思想,再加上一些“孝道”之类的东西,在他母亲把孩子害死后,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眼前的这个女人显然所嫁非人。
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女人就好像找到了宣泄口,把藏在心里的很多话都说出来了。
她是在前些天的一个晚上口渴了到客厅喝水,见婆婆他们的房门开着,走到门前恰巧听到孩子是被婆婆害死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她老公是知道的。
而她今晚之所以会走到老街来,是因为和老公吵架了。
她质问她老公不阻止婆婆,质问她老公为什么瞒着她。
而她老公没有解释,只是给了她一巴掌,把她推出门外,让她滚。
被赶出家门,她心灰意冷,一路哭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过往的车撞了。
她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真的想一死了之。
可是,她不能死,她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孩子来过这世上了。
“老板,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女人将心里话讲出来后,心情平复很多,她站起身,向唐文天表示了感谢。
唐文天摆摆手,听了女人的话,他心里有些难受:“没事,你也要坚强,为你的女儿好好活着。”
“嗯,我会的。”女人点点头,又指着婴儿床和摇摇车说,“老板,请问我能订做那两样东西吗?我想烧给囡囡。”
如果是先前,唐文天肯定是不愿意的,别看他给果果做的时候,只花了两天时间,还额外给章月一家做了三套衣服。
事实上,这个工作做起来是真的不容易,因为这个婴儿床和摇摇车烧了过后,是真的要给果果用的,所以一点细节上的东西都不能马虎。
有一些店,卖的东西纸品只有外表的样子相像,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反正都是要烧的,只要外表相像,表示这么一个意思就可以了。
没有谁去管这个东西烧了过后,在下面的老祖宗能不能用。
但唐文天就不同了,他知道有鬼的存在,烧给鬼的东西,鬼是会用的,因此,他在做这些东西的时候,必定是精益求精。
精益求精的东西,快不了,也更累。
如果只是为了几十上百块钱,唐文天肯定是不愿意接受订做的,而听了女人的故事,唐文天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吧,不过这两天估计没有时间做,你可能要多等几天再过来。”
“谢谢老板。”
女人再次感谢了一遍,随后告辞离开,倾诉过后,又给囡囡订做了婴儿床和摇摇车,她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等女人离开,唐文天这才关上店门,回到二楼卧室。
抱着果果坐在床上,唐文天暂时没有了教果果说话的心思,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女人说过的话。
他认为他有必要做一些什么,可仔细想想,他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更高层次的力量,就像光明一样,总有照不到的黑暗。
囡囡的事情不是个例,那些还没出生就被打掉的孩子,更是多不胜数。
想想自己无数次的堕胎经历,唐文天暗自庆幸,幸好堕胎没有成功,要不然他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想到这里,他抱着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说道:“果果,你真是爸爸的乖女儿。”
果果能听懂他的话,高兴地嘟着嘴凑到爸爸旁边,亲了亲爸爸,这让唐文天更加高兴,至少说明,刚刚那个女人的话对果果并没有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一夜无话。
第二天,唐文天就调整好了心态,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果果满月庆祝的准备中。
首先是店里物品的摆放有了变化,然后他还去买了很多颜色各异的气球,把气球吹气后挂起来,各种点缀后,如果不是墙边的纸人,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一家丧葬用品店了。
其次,是小店的中央,用木板搭建了一个舞台。
这个舞台,是为章月和兔兔准备的。
章月在听到果果的满月要庆祝后,就自告奋勇地表示她要给果果跳支舞,让果果对舞蹈产生兴趣,以后跟她学习舞蹈。
兔兔则是听到妈妈的话了,毛遂自荐,表示她要唱一首歌祝妹妹生日快乐。
嗯,她还不知道满月不是生日呢。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