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12日  阴

今天一大早,外面结了霜,临街的树顶着一条一条交错缠绕的胶皮电线,好像不堪重负似的。积年的灰和白蒙蒙的霜使得缠络的线很是斑驳,这使得深秋的景象更显出一片萧索。

我一直在想,送一件礼物给兔子他会不会很高兴呢?我有好些天没跟他讲话,他也没有来找过我。看上去像是闹了矛盾一样。要真是闹了矛盾就好了,至少我知道错在哪里,我知道怎样去弥补,可是现在我就是摸不着头脑,好像寒风将我们隔开,都冷得腾不出手来触摸彼此一样。

我攒够了钱,去买了一条毛围巾,我有一条白色的,这块灰色的我想送给他,早就想了,虽然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缺——天气转寒,他每天都有不同材质不同颜色的围巾,现在戴这个也许早了一点,但学生娃娃在大人眼里的受苦与娇弱是难以形容的,自然我们就比常人显得更加“怕冷”。绿色、红色、黄色……兔子的围巾可以系出一条彩虹——兔子妈妈把他照料得真好,我妈妈就不能这样,这条可以融进雪色里围巾还是堂姐不喜欢的,给了我——姑姑织了,她嫌不够显眼就不戴了。我倒是很喜欢它,它小小薄薄,但是看起来很舒服,不招眼。妈妈从来不管这些,她连自己都管不好,我又能怨谁呢?怨老天也是没有用的,他不能把现在这个妈妈收回去。

为什么想要送一条围巾给并不需要的兔子呢?我想是因为他有太多了,我给的,就不会显得太招摇,没有谁会再去多此一举地问他一句:“嘿,你围巾哪儿来的?”兔子妈妈不喜欢我,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让她有所察觉。

我一大早把它装进里,封得严严实实的,从外面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准备到学校就给他。现在学校里织围巾的女孩子不少,她们看见了我的是一定要笑的,更何况这并不是我亲手织的,我没有时间亲手做一条,虽然我想,而且我也不敢做。

出门之前爸爸还在睡,他中途起来过一次,以往都是那样,早饭煨好在锅里了。我啃馒头的时候想了想,始终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爸爸,”于是我在床边戳了戳他,他跟妈妈睡在卧室里,我是搭的铺在客厅,“你需要围巾吗?爸爸?”

“什么——”

“天气好冷,我有一条围巾,给爸爸好不好?”

“我一个大男人围什么围巾?”爸爸在被窝里翻个身,我听见老式钢丝床发出的“嘎嘎”的声音,“去去去,饭吃了就去上学,好好的说什么围巾……”

……

也是,看来爸爸不要。

上课前我眼神示意了兔子好多次,让他跟我出去一下,不巧田恬找我讲话给插断了,后来我鼓起勇气再向他扬起下颌的时候,他就没有回应了,他明明白白地盯着我,但就是不挪动一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三八线——现在不大叫他这个外号了,并不是因为这个外号不再贴切,而是周围新同学太多了,每一次叫他们都笑,还一个一个地问,解释起来好麻烦——禹霖都看在眼里,他来问我。

“你上课跟青山眉来眼去,我可都看到了,你想干嘛呢?”跟他嘴硬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我本就心虚。兔子不来找我问清楚,我就更慌了,只是没慌在表面上。

“你能不能,帮我——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提起包一手扯着他的袖子边儿走出教室,学校地基高,楼层又高,外面风不小,吹得旁边教室的门像炸了一样“啪”地拍上。

“把这个给他,悄悄的给啊。”

“是什么啊?”他笑着掂了掂。

“你管。”

“嘿!你这人——要我帮忙还敢这样说话?”

“小心人看见……”

禹霖一脸“我懂”的欠揍模样:“那——干脆就不说是你送的,就说是我的心意怎么样?”他当然是逗我,他总是喜欢在兔子的事情上拿我开玩笑,我不能不找他帮忙,他给最合适,谁叫他们俩铁呢……以前的兔子,小时候的兔子跟我最铁,现在却不是那样,而且可能永远都不是那样了。

我真情愿变成一个可以当他的小跟班的男孩子,可惜这是不能的。

“行啦,别愣着啦,”禹霖把东西往腋下一夹,把我推攮进教室,“外面冷你感觉不到啊。”

月21日  阴

今天帮颜妍在学校门口当监督岗,看见两个小学生进校门偷偷摸自己的油嘴,想起以前的事,觉得蛮好笑的。

西罡学校,原来是云城钢厂职工子女的特属学校,九十年代以后放宽成了一所紧挨着职工住楼的小学初中合并式学校。没错,我的将要待满十年的母校就紧挨着我家。校门口就在楼旁,一般学校会有的门口买垃圾食品的小店,就开在我家楼下,由这里的住户所开,店就设在家门口,前半堂店,后面住人。

垃圾食品,是大人的叫法,我们可不是那样叫的,那是小孩子最爱的零嘴。即使那一包包、一片片油浸浸的辣条,就摆在通水的阴沟上支起来的木架子上,依旧对学生是很大的吸引力。那种吃过就会上瘾的麻辣鲜香的滋味会使人自动忽略它的所谓不干净。

大人出于他们自己的考虑,见到孩子买这个,是会打的。但我曾经看到过我的一个科任老师,没收了同学的辣条,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使人不敢违拗。然后我在抱作业去那个办公室的时候,撞见正是他,嘴角还有没舔干净的辣椒屑,嘴唇油光水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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