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一记眼刀射过去,魏谦浑身一缩,讪讪地又将杯子放了下来。
阮秋色被那句“珠联璧合”闹得脸热,唯恐魏谦再说什么暧昧不明的话,赶紧一抬头,将整杯酒咽了下去,又对着他亮了亮空杯道:“大人也是功不可没,我再敬你一杯。”
她倒了满杯的酒正要饮下,手腕却让人捉住了。
卫珩隔着衣料按下了阮秋色执着酒杯的那只手,目光里夹杂着意味不明的神色:“阮画师今晚喝得有些多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刚才暗卫来报,那连环杀手已经去了二酉书肆所在的后巷,潜伏了起来。
倒真是如他所料,这样沉不住气。
袖口薄薄的衣料隔不住他手上的温度,阮秋色觉得自己的脸一定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倒不是她反应过激,主要是……那fēng_liú王爷和小女官的奸情,就是从替她挡酒开始的!
窗台上对着小女官亲亲抱抱的王爷突然换成了卫珩的脸,阮秋色被自己猥琐的想象力臊得无地自容。
就听见卫珩又补上一句:“……女孩子别喝这么多酒。”
连台词都一毛一样!
她以后怎么面对高冷自矜的宁王!
淫|书害人啊!
“王王王……王爷说得对!”她胡乱地点点头,将那酒杯往桌上一搁,便要起身离席,“我今晚喝多了,我还是先回去醒醒酒!”
魏谦疑惑地看了过来:“你只喝了三杯……”
他话没说完就被卫珩的眼神吓得噤声,只在心里暗暗嘀咕:谁不知道阮秋色乃是女中豪杰,喝上半斤烧刀子也面不改色的呀。
卫珩跟在阮秋色身后,送她出了雅间的大门。
看着阮秋色单薄娇小的背影,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叫住了她。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她不敢抬头看卫珩,便只低着头盯着他腰间悬挂的香囊。
卫珩低头看着阮秋色难得安静乖巧的样子,声音里有种自己也没察觉的柔软:“不管发生什么,你只需记住,本王……会护住你的。”
***
阮秋色走在回书肆的路上,还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方才羞愧得无地自容,是因为自己单方面对美人王爷产生了这样那样香艳的幻想,就像一个满脑废料的登徒子一般,觉得很是对他不起。
可是美人最后说的那句话落在耳里,她再迟钝也不得不往那旖旎的方向去想:难道他喜欢她么?
这个大胆的念头多少吓到了她。美人怎么会喜欢她呢?他昨天还对她冷嘲热讽,又是推她又是掐她脖子的,就算是无心之举,也与喜欢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他今天怎么就转了性子,又是替她挡酒,又说出了那样亲热暧昧的一句话?
阮秋色摇摇脑袋,试图将脑中塞得满满当当的绯色念头都甩出去,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书肆门口。
店里的小厮正做着打烊的准备,阮秋色魂不守舍地上楼,都没想起跟人打招呼。
进了小阁楼,头一件事就是将那本《fēng_liú王爷俏女官》塞进了书柜最里侧,仿佛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
但没过多久,她还是忍不住将那书又拿了出来,细细地翻看了一回。
那宁王,当真有些喜欢她吗?
这书上说,若有一个人,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你却偏觉得她可怜,那便是喜欢的开始了。
初看时只觉得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可代入了她与美人一想,又真有几分道理。
昨日美人王爷对她那一推搡一锁喉,若换了别人,肯定是要跟他生气算账,她却轻飘飘地原谅了他。阮秋色知道自己大度,并不觉得委屈。可落在美人王爷眼里,不就会觉得她有些可怜吗?
因为这可怜对她生出些喜欢来,才说出想要护着她的话,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她喜欢那宁王吗?
阮秋色托着腮想了许久,那宁王对她这般过分,她却对他生不起气来,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么?
她想起昨日卫珩坐在椅子上睡着的疲惫样子,突然轻轻叹了口气。
大约是喜欢他的,因为那一刻,她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阮秋色有了新的苦恼。那美人王爷生的这样好看,她如果日日相对,肯定会自惭形秽的呀。
她索性翻出了收在柜子里的镜子。阮秋色平日里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依着惯性把头发束好再洗漱一番,并不觉得有什么照镜子的必要。
她对着镜子细细地审视起自己的脸。
皮肤没什么瑕疵,就是不够白,也没有云芍那样水滑。
眉毛是不是该修一修?京中最近流行小山眉,不知道放在她脸上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嘴唇有些干了,明日要去买一盒口脂点一点。
阮秋色对着镜子笑了笑,觉得整张脸上,最满意的还是眼睛,圆圆的杏眼,笑起来弯弯的,明亮又讨喜。
一阵凉风刮来,阮秋色瑟缩了一下。
奇怪,刚才她关了窗的呀。
阮秋色眉头皱了皱,正准备放下镜子去关窗,就看到明晃晃的黄铜镜身里,出现了另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