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恪之体格高大,他的背也十分的宽阔舒服,漪宁搂着他的脖子,侧脸贴在他的肩上,嘟着小嘴儿飘飘然地道:“邵哥哥,我很不喜欢岑锦玉,她今日在承庆殿真可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我什么时候出宫。我没有阿爹阿娘,祖母还病着,如果出了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根本就是故意的,我又没有招惹她,干嘛总跟我过不去。”
这样的话如果清醒着时,现在的漪宁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如今酒喝多了,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反倒说了些孩子气的话。
可从她的话语中,邵恪之也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孤苦和无助。
是啊,表面上看来宫里所有人都宠着她,但如何也改变不了她并非皇室中人这个事实。她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让自己在这宫里站稳脚跟。
帝后再疼她,却也不是她的爹娘。她不能像寻常的孩子一样对着陛下和皇后撒娇,发脾气,甚至有些心里话也要藏在心底,不能随便说出口。凡事都得小心翼翼的,努力做个让所有人都喜欢的乖乖女,做个尊贵端庄的安福郡主。
其实在这宫里,她过得也很辛苦的吧?远不如众人表面看到的那般光鲜亮丽。
就像他,所有人只看得到他外面的风光,什么少年才子,什么状元郎。又有谁知道,他需要在无人的时候付出多少努力和辛苦,才能换来今日的成绩。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和她还是有些相像的。
他背着她默默走着,心情竟也跟着变得有些复杂。
这时,背上的小姑娘突然扭了扭身子,抱紧了他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喃一句:“邵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可好?”
邵恪之脚下的步子顿住,一时间竟有些迈不开脚,只觉得大脑一阵轰隆,竟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漪宁闭着眼却被发现他的一样,仍旧自顾自地道:“我不想永远待在宫里,有时候会觉得很累的。如果嫁给你,我以后就能出宫了。”
她不清不楚地说着,眼睛自始至终都闭得紧紧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因为大脑混沌的原因让她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邵恪之背着她在原地停了许久,鬼使神差的便回了一句:“好。”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了什么。或者说,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她这么说,他便这么应了。
当清醒过来时,才猛然发现自己明明没喝醉,居然也跟小丫头一起说起胡话来了。他无奈失笑,倒也没再说什么,只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然方才的那段对话,不管背上的姑娘是否记得,但自这一刻起,却是深深埋藏在了他的心底,成了多年后一直挥之不去的执念。
——
漪宁平素里甚少饮酒,这一醉便由白天到了黑夜。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椒房殿落樱阁自己的床榻之上,周遭点着灯烛。似乎因为怕扰了她的睡眠,这寝殿内的烛火甚为虚弱,只荧荧一点微光,勉强将周遭照亮。
外面的佟迎听到动静,掌着宫灯从外面推门进来,又将房内其它地方的灯烛一一点亮,罩上灯罩。
很快,寑殿之内亮堂了起来,在灯罩之下泛着柔和的光晕,明明灭灭的,好似一拢绢纱。
她这才走至床榻的方向,轻声道:“姑娘喝了许多酒,如今可觉得难受?”
漪宁是空腹喝得酒水,没想到果子酒味道极好,后劲儿却也烈,至今还有些头昏脑涨的。肚子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隐隐有些难受。
她点了点头。
早知道酒醒之后会让自己这么痛苦,她打死也不会喝那么多的。
佟迎见她十分痛苦,便又道:“邵修撰吩咐奴婢熬了白粥给郡主,说如若郡主醒了便喝些,养胃,奴婢去端来给郡主?”
“邵修撰?”漪宁蹙了蹙眉头,这怎么还牵扯到邵哥哥了?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和邵稀在承庆殿内饮酒来着,后来邵稀喝晕了,她让佟迎送邵稀来自己房中休息。
再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觉得脑子好像有部分忘记了一样,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揉了揉脑袋,颇有些郁闷。她喝多了酒,怎么还跟邵哥哥扯上关系了?
佟迎观察她片刻,犹豫着问:“郡主,你莫不是醉得太厉害,忘了之前发生了何事?”
漪宁是有些不记得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抬眸看向佟迎:“发生了何事?”
佟迎想了想:“其实奴婢也不大知道,邵姑娘喝醉了,郡主吩咐奴婢带她来您房中歇息,后来便看见您也醉得不省人事,是邵修撰亲自背着您回来的。”
“背着我?”漪宁吃了一惊。虽说她和邵恪之也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了,可在宫里被他背着回来,她想想还是觉得怪怪的。
吩咐佟迎下去端粥,漪宁抱膝坐在床上,努力回想着脑海中那片莫名的空白。
她喝多了酒,怎么还就遇上邵哥哥了呢?
也不知她酒醉之后可有胡言乱语说些丢人的话。
她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颇有几分懊恼。
佟迎端了熬好的白粥进来,见漪宁还在榻上坐着,将粥搁在圆桌上扶她起身:“郡主起来喝些粥吧,今日寿宴上您除了喝酒什么都没吃呢。”
漪宁现在胃里难受得紧,也想吃些东西垫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