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景扶着少年重新躺好,二话不说就着残腿跪在了傅凌初面前。少年见此忙道:
“方景,不可。”
何方景却苦笑一声,对傅凌初磕了三个响头。
“还请王妃出手相救。”
傅凌初顿感无趣,面无表情地回道:
“我凭什么要救他?”
和颜渊待久了,傅凌初多少沾上了他的古怪脾气。特别是面对病人,她大多没有身为医者的自觉。
何方景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当场愣住。倒是那位少年像是忘记了伤痛,一脸平静地望着傅凌初。
“虫毒根本无药可解,王妃又何必愚弄在下?”
何方景这话暗含讥讽,任谁听了都会不快,可傅凌初却只是笑。
“激将法对我可没多大用处,在我的眼里,除了家人,剩下的都是路人。”
“那王妃的意思是?”
“不知你对管家这个职位有没有兴趣?”
何方景犹豫了,获罪前他好歹也是丞相之子,外使大臣。现在就算被贬为奴,但谁人不知他才高八斗是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这个女人竟然要他去当一个小小的管家?简直是有眼无珠,大材小用。
傅凌初见他一脸的不情愿也不勉强,正打算甩袖走人,那何方景就挺身拦住了她,急急地说道:
“有兴趣有兴趣!管家就管家!”
说完又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声“管家总比当下奴好”,那少年闻言以袖遮面,轻咳了一声。
傅凌初成功地拐到了一位欠她人情的管家,一时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
“何管家多虑了。我是璟王妃,只要是璟王府里的人,那都是我的家人。这位小哥的毒我自然会解。”
见傅凌初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何方景很是无语。少年费力地撑起身子,不停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其实她的身份并不难猜,在何方景叫她王妃的时候,他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无论性情还是相貌,她都与传说中的雷州公主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傅凌初又淡淡地奚落了几句,何方景硬生生地将气憋回了肚子里,直到左左领着一干婢女进来,才像条重返海洋的鱼儿,重重地喘了口气。
婢女们个个神情肃然,整齐地横排成一队。她们手中拿着各色事物,有的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剪刀,蜡烛,棉花,火折子和长短不一的银针。有的端着未开封的酒坛子。有的端着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水。
傅凌初命人将这些东西放在桌上,便遣退了她们,只留下左左来打下手。她拿来剪刀抵着少年的裤腿剪开了一个口子。本就破旧的裤子很快就被剪成两片,露出了血迹斑斑的小腿。
左左见此微微皱了眉,却也没说什么。
“拿棉花沾点酒给我。”
傅凌初细细地查看着伤口,一改方才戏弄何方景时的模样,突然变得沉稳庄重起来。她接过左左递过来的简易酒精棉,一点一点地为他擦拭着小腿上的血污。少年很清瘦,小腿细的跟牙签儿似的,但两条小腿白皙修长,像是富贵人家教养出来的公子哥儿。
傅凌初动作很快,清理好了小腿又拿剪刀继续剪。一旁的何方景忙出口阻拦,污秽不堪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窘迫。
“王妃,不如让何某来吧。”
傅凌初低笑了一声:
“然后呢?你给他治?”
何方景被堵的哑口无言,只好搔搔脑袋转过身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傅凌初怎么不知道封建社会的保守思想是一贯主张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但她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封建礼教。
其实,那条裤子破烂不堪,就算不剪开也能从破开的大洞看出伤势如何。但傅凌初有私心让左左去学这些,自然每个步骤都做的有条不紊。
大腿上的伤明显比小腿严重许多,剪开之后就有黑色的污血往外流淌,气味浓烈的令人作呕。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腐败的恶臭满屋子飘散。
左左脸色煞白,根据傅凌初的要求,不时地递着所需的物品。而傅凌初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合。
傅凌初不紧不慢地用酒精棉清理着伤口。随后又让左左点了蜡烛,将银针放在火上烤过之后再扎到关键穴位。不稍多时,少年花白的大腿上便立了一排银针。
“疼吗?”
傅凌初沉寂多时,终于开了金口。那少年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抿唇答道:
“不疼。”
傅凌初皱眉,让何方景拿毛巾搁在热水里头消毒,再拧干给少年擦身。自己起身拿了跟最长的银针在火上烤了许久才回到少年身边。
“疼的话喊一声。”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抬手落针,又抬手落针。正纳闷她在干什么,突然一股剧痛传来,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傅凌初见他表情狰狞,不但没有停手反而将针扎的更深。少年也算硬气,竟咬着牙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何方景扶着少年的上身,急的眼眶微红,见傅凌初松了口气,才小声地问道:
“如何?”
傅凌初见他问个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声音大了会吓到少年,不免有些好笑。
“还行吧,白白嫩嫩的,摸着挺顺手。”
她只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僵硬。何方景口中念念有词,什么“不知羞耻”,“没脸没皮”,要是换做一般女子听了,大多会寻死腻活。可傅凌初却眉眼弯弯,笑的十分诡异。倒是左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