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一行次日便离了龟城,往雒阳疾行而去。
那马车,自然便是留给了帝后二人,其余之人,皆骑马随行,一路避开官道,只选僻静荒野而走。虽也会遇到几个人烟,但比起官道而言,便安全太多了。
其实,这同蜀地的地形,以及如今的气候有相当大的关系。
蜀地多丘陵,就算是善路者,也不一定能在这错综复杂的路中找到正确的一条。但这对于郭圣通一行,却是极大的优势:郭况的地图十分详尽,阿郑在野外生存的经验十分充足。且如今不需要再进城池去打探消息,所有食物补充好之后,只在沿路雪地中,再随时收集补充即可。药材在龟城已然买足。一来二去,这从略阳郡到华山一带,最不好走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可到了华山,他们原先的优势也便无了。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末,过了陈仓后,天已不再落雪,且时常放晴。及至渭南,雪早已融化殆尽,沿路人不仅多了起来,且开始换下了厚重的御寒之衣。
这,都还是非官道上的情况。
华山不同于丘陵,若弃官道不走,便需翻山越岭,这无疑要增添许多不必要的时间。莫说邓禹等人不肯,就是郭圣通也不愿意。于是众人虽知这危险,却仍是选了官道。
华山境内乃是隗嚣的地盘,虽说隗嚣前些时日,已将独子隗纯送至雒阳城中,以示诚服之心。可这毕竟人心难测,特别是隗嚣这个反水了不知多少次的人。他连自己兄长叔叔都可以出卖,万一,那隗纯也只是个推出来的靶子呢?
是故,一行人的心都悬空着:这华山,不好过啊!
在渭南时,他们已将马车重新换成了牛车,换下来的马,便交给了刘秀的亲卫军,让其换下了几匹老马。须知,乱世之中,马象征着的不仅是财富,还有地位。
虽不用马拉车看上去稍微不那么刺眼了些,可这一行人,还是十分引人瞩目的。快到华山时,郭圣通边让阿郑先行一步,骑马前去探查前方是否有人再查进出之人。
果然,阿郑折转回来,带回一条消息:“娘娘,前方有关卡。”
前方,便是进入华山的必经之路。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郭圣通,这些天下来,他们已经很习惯听皇后娘娘的发号施令了。
“看来,隗嚣果然还是和公孙述勾结在了一起。”郭圣通轻叹了声,一时竟隐约觉得有些不安:那隗纯难道真是个箭靶子?还是说,隗嚣另有安排?如今的雒阳城,大司徒邓禹,皇后郭圣通可都是‘病’了啊。
虽然她离开前便让人给耿纯去了信,已告知她与邓禹齐齐离开了雒阳去接应刘秀一行之事。请耿纯全权代管雒阳安危,可……
无论如何,须早回洛阳!好在只要过了华山,再穿过弘农郡的三门峡,便能直入雒阳城了。而弘农郡处,如今应是祭遵将军的地盘。
“仲华,况儿,你们进马车来。”离开雒阳城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郭圣通多带了一件平民女子的衣服。如今,便要勉强给刘秀换上。
“这……”邓禹进了马车,便看到郭圣通翻出一件女子装束的衣服,他心头顿生不妙之感。
郭况进来一看,顿时便猜中了。脸上浮出笑容来:“阿姐,叫我来做什么?”
离开略阳郡的时候,郭圣通已同郭况说过心头的想法和打算,如今虽还没给刘秀吃那药,不过看他受辱,他郭况也很高兴便是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郭圣通看向邓禹,“若你是公孙述,你会相信陛下居然穿了女子装束吗?”
邓禹一愣:“可这妇人之妆……”
“那又怎么了?明明这法子很好啊!”郭况道,“否则你要怎么办?等他们搜查到车里,发现里头躺着个男子?还长得和陛下一样?然后我们浴血杀出?我阿姐还有身孕呢。”
“可纵然如此,穿妇人装束也太过……”邓禹仍是犹豫。
“磨磨唧唧,不就是穿个妇人的衣服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郭况一边说一边开始扒刘秀的衣服。
邓禹连忙转过脸去。
不过最后邓禹还是上手和他一起帮刘秀换了衣服,只是--
“阿姐,这衣服似乎窄短了些。”郭况道。
“凑合着穿上,你们把陛下抱好,做起来,我来给他梳头。”
“什么?”邓禹震惊了,“岂非,要梳女子发饰?”
“当然啊!”郭况虽然也震惊了,但他却立刻表现出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见过哪个女子穿女装梳男人头发的?”
“不仅要梳头,还须得给陛下涂点胭脂水粉,”郭圣通亮了亮手中奇怪的东西,邓禹认出,他们便是靠这东西让容貌显得相似的,“陛下长得太阳刚了。”
邓禹瞬时脸色十分难看,此时,他反倒是庆幸刘秀毫无知觉了。
男子做妇人打扮,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两军交战,一方挂免战牌时,另一方为了激怒其摘下免战牌,简直什么都做。这侮辱对方乃妇人之事,更是层出不穷。
如今,让刘秀这个堂堂七尺男儿做妇人大半,偏偏他邓禹还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反驳。作为刘秀的心腹,邓禹此时除了选择闭上眼什么都不看,别的也不能做了。
毕竟,郭况说的很有道理。
可……好吧,但愿陛下男扮女装的事永不泄露出去。这样或可无事?
过了会儿,便听郭圣通轻快地说了句:“大功告成。”
邓禹没忍住,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