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戈噌地一声跳出树丛,把他那把携着幽蓝火焰、名为镇国的神刀一把扛在肩上:“这帮胆小鬼,来了竟不好好打一场!鬼鬼祟祟地,难道是来搜刮美女不成?主君您看,才放两箭就被吓跑了!真没劲!”
“好了,都是当护法的人了,别毛毛躁躁的。”伯雅拍拍墨戈的厚实肩膀笑道。
墨戈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
“忘川在两界之间,位置敏感,加上四周密林围绕,毒兽出没,着实不宜做为天持军的据点。看来天海的确不是在做大战的部署。”望着敌军一溜烟逃跑的方向,伯雅道:“也罢,先回城。”
……
静谧的忘川之水缓缓地流动着。
与此岸繁茂的绿色植被不同,彼岸却是一片触目而忧伤的殷红,如火如荼——时下正是曼珠沙华盛放的季节。此花只盛开在忘川彼岸,有叶时不见花,花开时不见叶,生生相错。这里是生与死的交界,彼岸之花红得迷离而妖娆,却是把生者最珍贵的记忆铺成红毯,指引着那条通往死的长长的黄泉路。
忘川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团白色的影子,只见一袭白色斗篷裹着一个高挑而清瘦的身影,正用河水清洗着身边一匹雪白的骏马身上的血迹。河水静静地抚过裸露的脚踝,倒映出格外冷冽的白光。
伯雅牵着马,放轻脚步悄悄地向白影走去;身后一干人等也下了马,默契地藏在树丛中等待着他们的主君。只有墨戈瞪大眼睛冒冒失失跟上来,不可置信地轻声叨叨:“我的天!这不会是从幽都流窜出来的鬼魂吧!”
忽而一阵疾风扫过,白衣人还来不及捂住斗篷的头罩,栗色的长发霎时被风吹散,划过白皙的脸庞。白衣人警惕地回头,似蹙非蹙的横烟眉下,如同蝉翼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着。
伯雅不由得眼睛一亮,却听到旁边的墨戈咕咚一声咽下口水:“好美……好美……”
白衣女子没有察觉到异样,顿时松了口气,躬下身子掬起一捧水正要喝下去,只听到耳边一声大喝:“姑娘!那水不能喝!”
言语间一道黑色的身影飞身扑到她身边,一把打掉她手中的水。
女子惊愕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再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俊美而伟岸的男人,她盈盈的双眼如晨星坠入湖水般璀璨,却闪烁着无法阅读的情绪。
伯雅微微倾身,拱手道:“姑娘,这里是忘川,喝下这水便会没有今生的记忆。刚才情急下手过重,冒昧之处还请姑娘海涵。”
墨戈也匆匆赶来,呆呆地望着白衣女子,语无伦次:“你好美!不!我的意思是,是……我叫墨戈!”
白衣女子低头抿嘴一笑,继而抬头打量了伯雅一阵,缓缓欠身行了个礼,似乎在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伯雅问道:“姑娘,你是哪里人?为何会出现在忘川?”
白衣女子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湖水般的眼睛,不愿作答。
尴尬的沉默中忽然传来墨戈一声惊呼:“呀!姑娘你受伤啦!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痕?!”他忙不迭地摸了摸身上,想要撕下衣袍的一块布料给她包扎,却发现自己被严严实实地裹在战甲里。
女子退了一步,用手背轻轻拭去脸上的血痕,摇了摇头。
伯雅顿了一下:“姑娘,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女子点点头,又垂下了眼帘。
墨戈一拍脑袋:“主君,我明白了!那帮天持军是来抓这位姑娘的!姑娘如此美貌,一定是被天海那色胚子看中了,要强行占为己有!”
伯雅看了女子一眼,四目相对,女子赶紧将眼睛移开。
墨戈继续感叹:“天海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多年一直在四处搜刮美女,壮大后宫。可怜我们风华绝代的洛嫣小姐,当初竟做了他的帝妃!哎……对了,这位姑娘受了伤,一个人在此实在是不安全,说不定天持军还在找她,不如我们带她回耀城避一避吧!”
伯雅不做声,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墨戈又急吼吼地嚷道:“老大!”
“好吧,”伯雅终于松口了,“若是姑娘相信在下和这帮兄弟的话。”
女子拉过白色的骏马,淡淡一笑以示同意。她心疼地抚摸着骏马优雅的马鬃,骏马仰起脖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仿佛指尖拨动琴弦时晕散的音符,在寂静的忘川上空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