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醉南风的势力,是君四亲自培植的爪牙。
他不仅仅是老鸦山的师爷常识,也是醉南风的大当家。
当失去了老鸦山的信任与庇护,他能依靠的,只剩下自己船上的这些人。
当此时,腊月真想摸向前去,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四爷不动声色,君四野一如往常——腊月心下慌得如春来野草漫道,只能词不达意地埋怨这热死人的天气。
“再不下雨,人心都要乱了……”
都道是“月黑风高好杀人”。为了避免留下太多蛛丝马迹,老天爷最好能帮帮忙,下一场大雨,拖住李家的车队,也好隐藏起君四这边的动静,最终让四爷少担心。
“你惦记着老天爷,老天爷却不知躲到哪块山头上避暑了。”若萤慢悠悠道,“渴死也好,热死也罢,终归他老人家打定主意,想要捐弃几个人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斜斜地瞅着大舅的背影。
腊月便怀疑这句话是别有所指。
每年夏天,乡下的孩子总会淹死那么一个两个。今年格外干,很多水塘里的泥鳅都板结成了鱼干,水龙王也好、水鬼找替身也罢,到现在都没听说有孩子溺水而亡。
但是,冥冥中设定好的死亡人数,应该是不会改变的。
不是这种死法,那就一定会有另一种死法。
如果可以,腊月真心希望老天爷能将大舅收走。
一个成天无所事事、看着只会让人心烦的人,活着有什么劲儿?
可偏偏大舅活得潇潇洒洒,还专门拣四爷最不痛快的事情来做。
大老爷他们到底给他灌了什么mí_hún汤?成天披星戴月的,到底在忙些什么?
若萤忽然咦道:“是我眼神不济么?怎看他近来又瘦了?不是说一天三顿都是大鱼大肉伺候着么?”
“吃胖了,走瘦了呗!”腊月不屑道,“小芒那小子的话,四爷趁早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出。拍马吹牛可是他的强项。自从傍上大老爷他们,这狐假虎威的本事越发娴熟了。走在大街上,谁不是面上陪着笑、掉过头去就吐口水?他没瞧见,弄不好还自觉很了不起呢!”
“抖威风不要紧,别忘了自己的本分。”若萤冷冷道,“大舅上了年纪,容易犯糊涂,你们可要替他多长个心眼儿。毕竟,他姓叶不姓钟。平白无故的,你觉得前头的为何要对他好?他长得俊、还是会说话儿?单纯只是拉帮结群么?他那种人,说得难听点儿,就有成千上万个,能管什么事儿?他在家里,何曾有过什么地位?又能说得过谁、辖制得了谁?”
听她这么一点拨,腊月登时就是一激灵。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若萤沉吟道,“别的我不怕,就怕他出于好奇,架不住坏人从旁撺掇,学会烧鸦片……”
先前连小偷小摸都学会了,谁又能保证后头不会干出更加没有廉耻的事情来呢?
腊月的心里“咯噔”一声响,脱口道:“不会吧?哪至于!”
“你看看他,哪还有点人样?一举一动,越来越像二老爷了。”
腊月张了张嘴。
二老爷钟德武背着人烧鸦片,这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钟家有钱,烧得起。
可是大舅的情况不一样。万一染上了那个东西,要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命,一家老小都要受其拖累。
到那时,被毁掉的可不只有大舅一个,还有整个叶家、以及一墙之隔、休戚与共的三房,更包括四爷的似锦前程、耀目的光芒。
大老爷他们绝对干得出逼良为c的缺德勾当。对此,他从未曾怀疑过。
“你告诉小芒,”若萤吩咐道,“仔细看好大舅。倘若大舅吃亏上当,他就等着下地作肥料吧。”
“四爷放心,小的老早就想抽打抽打那家伙了。只要名字还在咱家的户贴上,就由不得他朝三暮四。”
“当然,凭他是管不住大舅的。你记住,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够和大舅叫板的,只有你们三老爷。”
腊月深有体会:“小的明白。咱家老爷子和三娘,都是一贯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脾气。碰上讲道理又自觉的,还好些,可万一大舅一时犯糊涂,可就不好说了。三老爷的性子虽说暴躁了些,可有些时候,还就得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从来硬的怕愣的,愣的就怕不要命的。就算他一时火起,打了大舅,又能怎样?大不了就是一顿好骂。反正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你知道就好。”若萤道,“你们三娘冲他再厉害、骂得再难听,那是当家主母的做派,谁让她是正头娘子呢?但是,你们若是跟着起哄、对三老爷不敬、不听,那就不懂规矩。你们要做的,就是维护好你们三娘三老爷的体面,千万不要吃人欺负。尤其是你们三老爷,他要蹦、要跳、要发火出气,只要别出危险,由他去。”
腊月笑嘻嘻道:“这个不消四爷嘱咐,小的明白。三老爷不就是那种脾气么?街上的人谁不知道?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是突然转了性,反而才会叫人疑心呢。凭他闹得再凶,即使是捅破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有四爷在么?红花好看,还得有绿叶衬托,不是么!”
说到这儿,他四下扫了一眼,低声请示:“这次李家的事儿,就由着三老爷处置?不用提前打个招呼?”
三老爷向来拿自家东西要紧,说句难听的,叫“一毛不拔”。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