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犹豫间,有小厮丫头在外面报,说丁府的人来了。
管家不禁喜上眉梢,道:“都怪老奴多嘴,扰了姑娘心情。”芍药亦笑道:“就说嘛,二管事那么能干的人,岂会连个话都传不清吗。”
婉宁的心思倒是没有多大起伏,端了搁在一旁早已凉透的红枣汤轻轻呷着。
芍药见了,问道:“姑娘可是饿了,我这就让厨房做了新的来。”
婉宁只轻轻摆手。
丫头带进来的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膀大腰圆,一身富贵字样的褐色窄袖长袍,一条腰带紧紧勒在突出的肚腩上。
老管家见了,便客气地冲他笑了笑,向婉宁道:“这是丁府的大管事。”又转头与那管事介绍:“这便是咱们家的姑娘了。”
丁管事行了个礼,笑呵呵道:“头一次见着姑娘,小的给您请安。府里老太太问老爷子的好。”
婉宁拿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瞧了眼管家,并未开口。
老管家迟疑了瞬间,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管事依旧笑呵呵,说道:“这不是老太太许久未见过林老太爷了么,托我给带个好呀?老爷子身体可康健?方便的话,劳您带我去请个安。”
芍药惊讶地看着这位管事,又瞅了瞅自家姑娘,不敢说话。管家的神色亦变了变,道:“丁管事难道不知,林老太爷昨日病逝。我们给府上送过消息的。”
丁管事面色大惊,问道:“什么?我不知啊!”
老管家半信半疑,看他面色又不像装的,迟疑道:“贵府没收到消息?”
丁管事“唉”了一声,说道:“不知啊。我今日来还有要事与老太爷商议呢。这如今……可如何是好啊……”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瞄着婉宁。
婉宁看他的样子,心下有几分不好的预感。故作无事问道:“有什么事,你且说罢。”
那丁管事紧皱了眉头,又踌躇半天,艰难开口道:“林姑娘也知道,我家公子年纪不小,等姑娘也许久了。如今再有两年便是弱冠,实在是等不得了。我家老夫人的意思是,要么把这婚期往前提提,可毕竟姑娘还未及笄……要么……这个婚约不如解除了,也不耽搁姑娘芳华。”
老管家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禁抬头看向软榻那边。
良久,婉宁扬起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清澈的声音如山谷幽泉。“你是说,丁老夫人要退婚吗?”
丁管事心里啧啧感叹,真是个美人儿啊,自家公子也就是没见着,真见着了,八成都不愿放手呀。面上却作苦笑状,说道:“我家公子若是不尽早成婚,明后年考试可就顾不上了。老夫人也是好心,不愿耽搁了姑娘,姑娘且细细想想罢。”
婉宁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只觉得面上火辣辣,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一腔委屈与悲愤涌上心头,泠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说退就退的道理。”一手将茶碗摔在桌上,扬声道:“更何况,小女自问行得正坐得端,上孝顺长辈,下克律自身。若列出七出中的哪一条我便也认了,可如今一件都没有,凭什么说退婚二字?”
丁管事忙低了头,道:“姑娘息怒。奴才就是个传话的。这本来是要与老太爷商议的,可如今一个长辈都没有了,老夫人也没个商量的人不是。”
婉宁强行压下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说道:“老夫人贤良惠德,岂会突然这般不辨是非不讲道理?这其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与你一道前去,亲自问问老夫人。”
丁管事一时语噎,转头看向管家。
老管家上前欲劝:“姑娘……”
婉宁轻摇头,道:“事关终身,我总要见老夫人一面。”
管家看了眼芍药道:“芍药年幼,不如让老奴与姑娘同去……”
婉宁打断道:“芍药年幼,在家呆着即可。一会兴许还有客人来,管家你多看这些。白日的事结束了,还要各方收拾照料。你放心,我自己去就好。”转头直视丁管家道:“烦劳你带路吧。”
丁管事神情极其尴尬,内心不愿又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只是个奴才。想了想,还是面带恭敬随了婉宁而去。
待到了丁府,却又并未直接入内,而是在婉宁轿外低语道:“姑娘且稍候,容我通报一声。”
婉宁曾设想过许多可能,也许老夫人会与自己说些无奈之言,自己也看着互相给个台阶,毕竟年纪小又逢白事,退了便退了。再不济也会寒暄两句客套一番,实在谈不拢就各自扔下互不往来的话。可是,从没想过会是这般闭门羹。这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以林家的身份亲自拜访,断没有在门外等候的道理,无论见与不见,都该请入候客厅内好茶相待。看来今日的事,怕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百般心绪,终究是下了轿,嘱咐轿夫先行回府。
丁管事也笑道:“哪里要再跑一趟,稍候我派人送姑娘回府就是。”
婉宁颔首,那管事便低头示了个礼进府去。
天色似乎不太好,太阳还未落山,不少乌云已爬了上来。初夏的风习习吹过,竟也带着丝丝萧瑟之感,婉宁不禁扶住了胳膊。
须臾,那丁管事匆匆而出,客气而疏离的笑道:“林姑娘。一则老夫人确实无暇见姑娘了,在这里等也不是个事,平白地让人看了笑话去。二则,这天儿也不早了,您不如早些归家,这跟前也没带个人。不过无碍,我着人去套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