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蒋毅等人近乎自杀的阻击中,日军的进攻被短暂的迟滞下来,也正是这拼死争取来的短暂迟滞,才得以撑到军里的援兵赶赴阵地。随即,军里的弟兄在血腥的堑壕肉搏战中把已经打下了一大半阵地的日军再次打了出去,让国军的战旗依旧飘扬在这座弹坑遍布的残破阵地上。
可是,在下一刻的暮色里,丧心病狂的毒气战,开始了!
夕阳下,山谷中,盘虬的树根旁蜷曲着大批殉国的国军弟兄,早已疲惫不已的他们,静静的长眠在这片异乡的谷地上。
当毒气飘来的时候,毫无防毒措施的国军,一个个悄悄的消逝在稠绿的浓雾中,军里的弟兄看到这幅惨景,无不失声痛哭。
而在师部里大哭不止的王耀武,突然接到了俞军座的命令;由五十八师接替五十一师防区,五十一师全师撤下阵地。但暴怒的王耀武一把摔了电令,大吼道:“我五十一师就算死的剩一个,也是主力,谁也不让替!”
为了报仇,全师组织敢死队,向上高城发起敢死突击!
“为民族、为自己打出荣誉!你们将踏着死去兄弟的血迹和尸首,为他们,为我们活着的人一洗血泪和仇怨!”
在王耀武的吼声中,台下双臂缠着绷带的蒋毅,拼力抬起胳臂,冲敢死队的弟兄举起酒碗,竭力咽干了粗瓷碗里浑浊的酒水。而在六百敢死弟兄的长桌旁,每人面前都放着五十块大洋,一碗烈酒,可弟兄们都是高举酒碗,对着蒋毅一饮而尽,反手摔了碗就走。
在他们远去的背影后,长桌上整整齐齐码放的六百摞三万块现大洋,分文未动。
看着弟兄们离去的身影,蒋毅猛地吐出一大口混着烈酒的淤血,内脏都被震伤了,哪里还喝的下酒水!
“弟兄们,跟我冲!”
敢死队长官带着队伍冲了上去,一夜激战,全队攻下上高城时仅剩二十八位弟兄,可是在他们的身后,却留下了五百七十二位不灭的英魂。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陷入了全面混乱的日军不得不大踏步撤退,在这场历时十九天的大血战中,十一军两个精锐野战师团几遭灭顶之灾。仅此上高一役,伤亡极其惨重的日军就有15792人死伤,仅各类毁弃战损不及带走的机枪就有1000多挺被国军缴获。特别是到了最后,在第三十四师团少将指挥官岩永阵亡后,第三十四师团的愤怒达到了顶峰,直接把三十三师团扔到后面殿后,以至这支被迫殿后的三十三师团更是被国军四面围击死伤过半。在上高之战结束,连日本人也承认,此次战役完全是场指挥混乱的胡闹行为,而且日军战场最高指挥官,第十一军军长园部和一郎中将更是被踢出战役指挥官序列,调离军长职位,转任军事参议官。
哪怕是在这种有利条件下,国军死伤依然异常惨重,曾经的国军将军回忆上高会战时描述了当年战况的惨烈;
“只见我方战壕挖好了又炸平,炸平了又重挖,整个山头,几乎被炸弹炮弹翻了过来。在血肉与泥土相互搅拌、互相渗透的土地上,士兵们正在抢挖战壕、掩体。他们脸上都是烟尘和鲜血,牺牲的战士身上棉衣被炮火撕裂成缕缕碎片。没有炸倒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和大枝丫。在树丫上,牵挂着被炮弹炸碎的衣带和破布,残肢断臂。”
1941年4月9日,日军败退,国军胜利。可这沉重的胜利背后,是数不清的国军英魂在呐喊,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九千五百多位将士永眠在镜山陵园里,还有数千支援前线的上高百姓,全部睡入了这片温热的红土地上。
1961年11月6日,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罗卓英将军病逝台北,这位曾经为中华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国军远征军大将,在六十三岁的疲累中,永远阖上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