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公主今年的生辰宴,不比往年盛大热闹。
公主的嫡亲哥哥,太子晋翀,头一次缺席了她的生辰。
向来宠爱公主的帝王,也不过是在宴席开始前匆匆现了一面,宣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便快速离去。
除去两位当权者的态度让众人费解,圣旨的内容也让出席宴会的各位贵人略微惊讶。
天下第一美人,晋曦蛾,两月后便要下嫁于孟家独子孟长璟。
两个月的时间对于民间嫁人来说都有些仓促,更遑是大祁唯一的皇族公主。
不过半日,安庆公主失宠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位自出生便高高在上的女郎,转瞬,成了百姓酒后闲谈的笑柄。
而这道众人视为笑料的圣旨,却是安庆在宴席开始前去宣政殿向文帝苦苦求来的。
清晨,她跪在大殿里,哭得泪眼婆娑。
“你皇兄昨夜见过你了?”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安庆,眼角的皱纹显出两分疲态。
“是。”安庆应了声,她垂下红肿的双眼,遮住眼底悲伤的神色,“皇兄他生气了。”
“他生气,是因为在乎你。”
“安庆明白。”她将头低的更狠些,断了线的泪珠啪嗒啪嗒落在被擦的明亮的地板上。
“安庆,父皇觉得你并不明白,你从小被晋翀保护的太好,养成了你这幅天真到犯蠢的性格,你如今这般哀怯的样子,根本不像一国公主,倒像是深闺里令人反感的怨妇。”他眼里逼出几分锐利的光,语气带着遗憾与可惜,“你皇兄本在西疆抗敌,因为你的寿辰,他昨日跑死了四匹马才回到京城,他这样拼命,不过是不忍你跳入火坑,可你做了什么?安庆,你还小,不懂感情的脆弱,不管是什么情,都经不起磋磨,你这次真的伤了他的心。”
“是安庆心硬。”安庆握紧拳头,因为跪的太久,脸色越发不好。
“非孟长璟不可?”
“非他不可。”
“父皇答应过你母妃,你长大后想嫁谁,便嫁谁,你非他不可,那就随你吧。”
“谢父皇。”安庆诚恳的对他磕了磕头。
晋翀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从殿外进来,对文帝行了一礼。
“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来请罪的,儿臣违反圣意,擅自回朝,请父皇降罪。”
“朕教过你,为皇者,不能有软肋。”文帝皱眉,慢条斯理的起身,从九阶而下,慢慢走到跪在地上的晋翀跟前,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你丢下十万大军回来,就别想还有机会回去,西疆,朕派了你二哥去,你如此喜欢京城,就好好待在这吧。”
语罢,带着一干仆婢出了大殿。
“哥哥,对不起,是曦蛾拖累了你。”
他们都心知肚明,文帝不过是在迁怒。
这位帝王没有其他本事,独独最爱迁怒。
“是我活该。”他声音平淡,神色凉薄,看也不看地上的安庆,径直出了大殿。
东宫,书房。
闫晟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在来人推开门的瞬间,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君臣之礼。
一跪一拜间,诚恳忠心溢于言表。
“殿下,臣今日来,是有一宝物要献给殿下。”闫晟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
“一幅画?”晋翀走到闫晟面前,将他扶起,顺手把画接了过来。
“这不仅仅是画。”闫晟一哂,“江东两州,民间村落,家家户户皆奉此画为神明,甚至当地县令每逢八月举行祭祀,祭拜这画中仙。”
“哦?”晋翀将画徐徐展开,先露出来的是一只绣着祥云的珍珠鞋。“可查到缘由?”
“据几位当地百姓说,这幅画在江东已经流传几百年,但凡见过这幅画的人家,无病无灾,大富大贵,后来当地有权势的世家们为了这幅画争夺不休,渐渐在争夺中这幅画的下落成迷,百年后,一位小孩爬一棵桂花树时在枝桠间偶然见了这幅画,而妙就妙在,历经百年风霜,这幅画却分毫无损,连颜色也未褪半分。”
“你从何处得来?”
“江东李家。”
赫赫皇商,江东首富,李家。
此时,晋翀已将画展开了大半,女子的半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如豆灯火,映着红唇。
旎的眼。
“你先下去。”
晋翀突然停下动作。
“是。”闫晟虽不解,但见太子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识趣的退了下去。
门被关上的刹那,晋翀把画完全打开。
是那张脸。
昨夜月下湖间,飘渺朦胧的脸。
他盯着女子的眼睛,足足半刻钟,像是要把她看个通透。
“殿下休要看了。”
自他身后穿来一阵微风,屋中烛火眨眼全灭。
一片漆黑中,唯有那幅画,泛着微弱的银光。
他就那么亲眼看着,画中的人,从画中活了过了,含着娇俏的笑,坐在书桌上,双脚俏皮的晃来晃去。
她歪着头,嘻嘻一笑。
“看来我与殿下的缘分不浅。”
“女郎可是九天而来的仙子?”
晋翀看着她的笑,不由自主的去抚摸她嘴角的梨涡。
“有人也这样问过我。”清浅笑得天真,她躲过对方伸来的手,嗔道,“我或许是仙,或许不是,全凭殿下决定。”
“凭我决定?女郎是要帮我?”
“帮。”
“缘何?”
“天下苍生。”
大凉觊觎西疆,南方沿海倭寇猖狂,看似盛大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