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华在外,见百里婧独自出来,迎上去问道:“娘娘,咱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她了?拿住她的罪,她可以死一百次。”
百里婧淡笑,双眸微眯,望向殿檐上未化的雪:“别急,比死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杀人最狠毒的,不是直接了却了他的性命,是诛心。
……
慈宁宫偏殿内,白露在百里婧走后,自床榻上起身,跪下道:“皇姑母!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露儿求您了!”
闲杂人等都已离开,留下的都是心腹,白太后的脸忽然像是老了数岁,她没有理会白露的哀求,只是问道:“是君越吗?”
一句话出口,她们都懂是什么意思。
白露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披头散发的模样狼狈不堪,她眼神躲闪了一会儿,忽地伸手扯住了白太后的凤袍,急道:“皇姑母!您救救我和君越的孩子!我想见君越!您让他入宫来吧!他说会负责的!我的孩子不是野种!不是孽障!”
白太后的脸已然寒了下来:“哀家以为你们不会如此糊涂,即便是有了什么,也断不会糊涂到珠胎暗结的地步。你既已发现有了身孕,为何不先说给哀家听?落得今日的局面?”
“三日前我入宫来,本是想同皇姑母说此事,可君越不肯让我说,后来皇后那个妖女来了,我便更没了机会说……谁知、谁知今日便来了圣旨……”白露哭诉道。
“呵呵,她算计得真准,一丝余地也不留。”白太后喃喃冷笑道。
想必那日在暖亭外便瞅准了今时今日,时机把握得刚好,以圣旨为幌子,令白家万劫不复。晏染的女儿竟如此工于心计。
“皇姑母,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错已经犯下了,可我不想死,君越他……”白露见白太后沉默,忽然便害怕了下来,只好拿出少时撒娇放肆的手段来求着。
“露儿!别再提君越,哀家兴许还能保你一命!”白太后背过身去,面无表情地低喝道。
“皇……”白露被吓得立时噤声。
白太后掌管后宫这些年,先帝在时,连前朝事也曾干预,什么世面不曾见过,即便是被晏染的女儿算计,她还是能固守太后的威严,留住最后的退路。
“露儿,你先回国公府,你父亲问起,也不可胡说。”白太后道。
“可是我……”白露不知何解,她如今还有什么脸面回国公府?若是父亲问起,她怎能不说?皇后那个女人又怎肯善罢甘休?
来慈宁宫之前,皇后已然羞辱过她,拿她有孕的身子作把柄,毫不掩饰地嘲讽她的孩子是孽种。皇后甚至给她指明了求生的办法,承认孩子是孽种,承认自己被玷污,承认她这一生都将毁于今日,孩子的父亲永远置身事外。
“即便我不说,我的孩子……”白露的手轻抚着小腹。
不让她提君越,那她的孩子如何解释?莫非果真要遂了皇后的心愿,承认无辜的孩子是贱种?承认她是贱人?她也有所爱,她的孩子不是来路不明,她为何要藏着掖着?
难不成,太后也……
果然,白太后道:“即便孩子是君越的,如今也不可相认。承亲王与未来的皇贵妃私通,此事若传出去,你和君越都死路一条。甚至连白家也逃不了干系,你的父亲同祖父亦会遭受牵连,白家便再无翻身之日。”
“皇姑母救我!救救白家!”白露仓惶地哀求道,嗓子早就喊得哑了。她的胳膊才被太医诊治过,脱臼了,皇后下手很有分寸,让她痛却没有让她死。
“只要你听话,哀家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白太后说着,声音里怎么听都带了点诱哄的意思。
白露静默了一会儿,哽着嗓子,也不哭闹了,只是道:“皇姑母,我现在只想见君越一面,只想见他,过后任凭皇姑母处置。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皇后刚走,你们不能见。至少,今日不能。”白太后皱眉。
“呵呵,那何事可以?”白露冷笑,她头一回在白太后面前冷笑出声。
谁都不是傻子,弃卒保车这种事见的多了,有朝一日落到了自己的头上,白露怎会察觉不到?
白太后见她说得强硬无礼,不由地转头盯着白露,白露脸上一片凄然,眼神绝望:“难不成皇姑母要教我同往常一样,在国公府等君越来见我?几日前我便知晓他想去求皇后,想同东兴公主成婚。今日我只想问问他,这腹中骨肉他认是不认?!我一人在此受苦,他为何能置身事外?!即便我下贱,闺房中失了分寸,君越难道没有错?我为何不能见他!”
知晓白露心意已决,甚至带着自暴自弃的架势,白太后静默片刻,不得不应允了她:“好,哀家这便命君越入宫。待见过了他,便听哀家的话了却此事。”
白露唇角竟露出笑意,眼神望着不知什么地方:“露儿知道。”
……
天阴着,瑟瑟寒风中,君越匆匆入了宫门。
途径御花园时,瞧见皇后在暖亭内安坐,正同东兴宁康公主下棋,君越做贼心虚,连行礼时也十分忐忑不安。若非太后下旨,强命他入宫,这节骨眼上,他怎敢铤而走险去见白露?
皇后指间执黑,笑对君越道:“本宫棋艺不精,才走了两步便被困住了。听闻承亲王棋艺精湛,他日若是有空,倒可同宁康公主切磋切磋。”
君越一头冷汗,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