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扬在等,牧青主又何尝不是,他对古扬有着莫大的期许,洛国强盛前所未有,洛国首谋也当举世无双。
他很好奇古扬如何破局,如何再一次“扭转”自己的心思,如果古扬做不到,冲不出当前包围,重重罪名之下,牧青主便只能让他再度回到绝狱,也就此彻底告别洛国权力中枢。
之前眼前五人,虽然古扬缄默不语,但个个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对方不出招让自己有些茫然。
这重冠之人,是晏平书的噩梦,曾险些把自己的心气击散如尘。
这重冠之人,是让鲁奇吉难以置信的强谋之人,是险些一手将北冥殿击垮的人。
这重冠之人,是扒下牧遥翎王之子的金衣,一度让他觉得只是泱泱众生的人。
这重冠之人,是不显山不露水便颠覆朝堂的人,是韩铸眼中每一步都极具深意的深渊谋者。
这重冠之人,是牧勋归来后时时刻刻悬在头顶的梦魇,看不见他却仿佛处处都有他。
这样的人,怎能被轻易打倒?
但面对如此强势合围,他又如何逃出生天?
退一步讲,就算这古扬有可能翻盘,世子勋铁了心要杀他,如何拗得过父子之情?
晏平书看着古扬,对他来说这也是万分凶险的一步,他与其他人都不同,牧青主要杀自己不过一个闪念而已。他来到这里,离不开鲁奇吉的劝动,但主要的是,他想看看古扬如何演绎。
赢了,过往的阴影一夕消散,内心再无过不去的事。
输了,便是不服变成心服,纵死也无遗憾,只当解去心魔,或许这也是作为一个真正谋士最大的固执。
古扬所遇的崇烟谋士里,晏平书也是最纯粹的一个,不像其他人或是身怀异术、或是宗门之主,惟有他笃定谋之一事,做到一个谋者的极致。
不多时,汗水狂流双颊,换做其他人,一顶四十八斤重的铁冠扣上一个多时辰恐怕早已昏倒。但古扬不能倒,一旦倒下醒来看到的只能是牢狱铁栏,他只能等,等那个他坚信的时机。
古扬双腿时而骤动,那是即将倾倒时的猛然发力,他已难以时刻保持挺拔,而是让重冠不断下压,在撑不住的时候猛然一昂,如此往复方能坚持下去。
牧青主目光闪动,心知越牛的人越会记住屈辱,世子勋的这次赤足重冠,足以让此人对洛国王室寒彻入髓。
牧青主内心远望,豁然发觉此间并不是长久共存。
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到更远,内侍传来的一封密报让他彻底无法排解了。
北冥殿袭杀西煞宫,面对千羽大乌木,西煞宫难有抵抗,这一役死了很多人,但牧青主眼中的重点却不在这里,因为死掉更多的,是他牧青主的人。
事情要追溯到五年前,当年的沅国杀手被西煞宫吸纳皆是他一手安排,这些人是一道可观的力量,可他还没想好如何使用,便折在了北冥殿手中。
因为从前他最强的控制力量来自鹿角千山,西煞宫的那些人充其量只能算作备手,而现在他的备手也不见了,确切地说是被剪除了。
此时此刻,牧青主内心最大的怨念并不是北冥殿,而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腹背受敌”。敏感的牧青主很少相信巧合,先行剪除五堂一殿,再借北冥殿之手瓦解沅国杀手与西煞宫,才是最好的解释。
现今的牧青主要的是控制,回到他当初那般的控制,可眼下呢?莫名其妙鹿角千山易了主,那作为后备的力量也在一夕之间被人剪除。
他看到了刁毒的洞察,那种深入内里要将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的洞察。可怕,极为可怕,牧青主看到了难以想象的深谋,一种躲在幕后所能施展的极致。
牧青主是自负的,纵使再强的帷幄他也能观出大概,惟有此事、惟有此事,让他查不到蛛丝马迹、嗅不出风轻雨重。
目光扫过殿内众人,一瞬之间牧青主只觉得自己也遁入了混沌中,全然看不透了,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啊。
牧青主知道,不是鲁奇吉、不是晏平书,是另有强人在帷幄,甚至连他们都不知道此间的利害,不然谁敢在这等时候站在自己面前?
失掉了宝贵之物却不能言以众人,仿佛那是不义之财,这便是牧青主当下的心境。
殿内之人更是愕愕相望,牧青主俨然置入自己的世界,这等情形最是难以忖度,他们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即便知道了北冥殿所为,他们也读不懂此时牧青主,因为那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就在此时,古扬开口了,“王上,罪臣曾在狱中见到前朝太傅骆百山。”
敏锐的牧青主立时将目光投向韩铸,他自然知道,没有韩铸的安排,古扬怎能见到骆百山?
初想此事不难理解,骆百山是韩铸乃至整个瑜派的恩人,他们自然会想方设法把他救出,但一细想,事情又很快变了味道。
骆百山意味着什么?
他曾一手主导五堂一殿之事,对势力的划分了然于心,便相当于韩铸对此极为熟稔,与眼前的西煞宫动乱一合,前前后后竟产生了微妙的关联。
韩铸双眉紧锁,他知古扬或是不言、言必如刀,可对他来说,即便摆出骆百山又当如何,这虽是大事,但难抵此时分量。
“他说了什么?”牧青主的声音有些干涩,开口之人若非古扬,恐怕根本得不到回应。
古扬挺了挺身,属于他的时间,到了。
“骆百山笃定我是去救他之人,他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