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长安城内到处有人唱起这首诗歌,他们语调欢快,精神饱满,人人吹着梦中的旋律做着手头的事情,喜笑颜开,互相交流着前几日的好梦。
“我前些日子天天做梦,阿翁猜我梦着什么了?”一个中年络腮胡子的彪型大汗一边剁着手中的猪肉一边和旁边卖混沌的老汉讲话,声音粗犷洪亮,整条大街的人都能听见。
“可是进了那皇城,做了人上人去?”
“可不咋的,阿翁又如何知道?”
“这不是你日思夜念的嘛!怎样,做人上人的感觉如何?”
“爽,真他妈的爽,真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得,也就是个梦,醒来啥都没了。”
“唉唉,梦真是个好东西,要能一辈子做梦不醒就更好了。”说着说着,洪亮的声音变得低沉,竟有一丝惋惜。
这时走来一个布衣小书生,在混沌摊上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举止得体的跟白发老汉要了一碗混沌。
热腾腾的馄饨上桌,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前些日子时常梦见辞世多年的父亲,他的音容相貌在梦中都和现实一模一样。太真实了,真的让我以为他的辞世才是我做的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噩梦醒了,阿爹回来了,我又能吃到他做的馄饨面……”
小书生哽咽着,几滴眼泪滴在馄饨汤里,白发的老汉拍拍他的肩膀,送来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前些日子混混沌沌,真是庄周晓梦。直到昨晚一夜无梦、也无眠,才发现一切本是虚妄!说真的,我愿沉溺梦中,永不醒来。”
书生吃了一颗馄饨,眼泪簌簌的落在碗里。
“我好想念阿爹,白日黑夜,闻声而恸。”
老汉摆摆手,笑着说:“小郎正值少年,该纵马江湖、快意恩仇,不该沉溺梦境。小郎要能明白,人生于世,终归尘土,就是那皇城里的君王也是会死的。”
这时又聚来了很多人,纷纷说着自己的梦。
“我梦见寻到了如意郎君,他待我极好!”
“我梦见追求了多年的女郎在桃花灼灼满山之日嫁与我了。”
“我梦见,星辰大海……”
“我在梦里啃了好多天的猪蹄。”
“我大富大贵。”
“我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我更了不得,我梦见自己成了天帝老子哈哈哈哈哈他妈的真爽!”
“嘘……有些梦说不得!”
“大逆不道啊!”
……
“现实中得不到的都在梦里圆满了,但梦里的圆满终会破碎,你醒来面对的还是残忍的现实。”
“阿翁,你那么冷静,又梦着什么了呢?”
“老夫无梦。”
长安城又恢复了应有的生机和热闹,大街小巷的吆喝叫卖声、歌舞酒坊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有匪君,他们怎么,不像是闻了迷香?”
“那是当然,因为我把风里的迷香都收了起来。”
“这样看来,果然是那个老板娘的问题。”
“她也许只是一个帮手。”
鹊疆和花寒衣并肩走在大街上,阳光温暖,微风和谐。不过很快,鹊疆就想离他远一点,
花寒衣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死死的拽着她的衣袖不放。
看着花寒衣在熙攘的人群中招摇得意的样子,鹊疆脸色暗沉,身上一股浊气喷薄而出。
每次她生气的时候身上就会散发出浓烈的浊气。
她从来没有对“光华夺目”这个词有过如此深刻的理解。大街上的所有女人,不分年龄全都围在花寒衣身边。有的甚至故意跌倒在他怀里,娇滴滴的问:“奴家可有撞坏郎君呀?”
还有一些男人,也撞在他怀里,带着风月场里惯用的眼神看他,调笑道:“郎君喜欢什么花?玫瑰花、牡丹花、迎春花、芙蓉花、海棠花还是……后婷花?”
……
“噗哈哈哈哈哈哈”鹊疆忍不住笑了出来,故作嫌弃的甩开花寒衣抓着她衣袖的手:“竟不知有匪君还有□□之好?”
现在人间都那么开放了吗?断袖都能在青天白日里跑到大街上表白!真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花寒衣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礼貌的推开身上挂着的男男女女,笑意灼灼的同他们招手。
又听人道:“郎君貌比潘安,颜如舜华。真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举世无双啊!”
“不知这位青衣小郎君年芳几许,家住何方,可有妻室啊?”
花寒衣睨着迷离多情的丹凤眼看向鹊疆,嬉笑着回答:“小郎年芳十八,家有悍妇。”指着一旁的鹊疆满脸宠溺的说:“此乃吾家河东狮。”
鹊疆黑着脸看他,扭动着手腕,一掌劈在他头上,把花寒衣打飞出密集的人群。
鹊疆拍拍手,对目瞪口呆的人们说:“此君不良,需拳脚训之。”
人们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美的凌厉彻骨的女子,啧啧有声,免不了为那个举世无双的青衣小郎君感到同情,但看他挨了打还贱兮兮一脸享受的样子,又觉得此人……许是有受虐的不良嗜好……哄闹的人群慢慢散了去。
“小娘子如此这般狂躁,想来整个天下,也只有我还愿意跟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