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金也笑了,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他狠狠的吸了几口烟,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说了可能你们也不信,其实我最早的时候是想要先给老婆孩子攒足了钱,等孩子大了,留下的钱也够让他们娘俩过得挺好了,我就按我的计划去干,完事儿了就算把我抓去枪毙,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结果等我觉得孩子也上大学了,这么多年也给他们攒下来一笔钱了,开始动手之后,我又改了主意,忽然觉得,假如找不到我的话,说不定我能平平安安的看着我儿子大学毕业,工作,娶媳妇,生孙子……人呐,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一会儿我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别跟我老婆孩子说你们带我走是因为什么,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这个我恐怕很难答应你,按照规定,带走你24小时之内,我们是必须要通知你的家人,给你办理刑拘手续的。”钟翰有些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能晚一会儿是一会儿吧,不然她肯定受不了,我过去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一下子太突然了,她说不定整个人都崩溃了,而且……我儿子也还在家呢。”邬金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眼不见为净吧,要不我看着,自己也受不了。钟警官,我现在答应跟你们回去,还能算我投案自首,争取主动吧?”
钟翰对他点点头:“算。”
邬金好像得到了一些安慰似的笑了:“好几条人命在我手上,其实我也知道,自首还是不自首,八成我都逃不掉挨枪子儿的下场了,但是算我自首,心里就总觉得能好受一些似的。”
钟翰和邬金从阳台回到屋子里,邬金一个人去厨房和妻子打招呼,他的老婆似乎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都快要吃饭了,还要去什么公安局,邬金也没有对他妻子多说什么,只是非常怪异的叮嘱了她一些事情。邬金的妻子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邬金就没有多耽搁的跟着钟翰他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也生怕自己再拖下去会更加眷恋,万一闹出什么别的事端来,就真的遮掩不住,要给妻儿带来不良影响。
到了公安局之后,邬金被带进了审讯室,对于自己杀害尤志业、袁贵发二人的犯罪事实也供认不讳,在打定主意要争取个主动态度之后。他没有对这些事情再试图遮掩,表现得很坦然,或许真的像他所说的,打从决定了要杀人的时候开始,他就做好了落网的心理准备。只不过是没有想到速度会来的比自己预期的要快上很多很多而已。
虽然在发现邬金就是当年那位死在看守所里的煤矿大老板马洪明的侄子之后,他的作案动机就变得很清晰了,但是作为当年年仅16岁的少年,为什么要在二十七年之后,自己也已经娶妻生子,事业小有所成之后,还做出这样残忍的报复行为。其中的答案,还是只有邬金自己才能够解答。
“你们不也已经知道了么,在我还没办了假身份证,改名叫邬金之前,我手上就已经有一条人命官司了。”邬金表现得很淡定,说起自己杀人的动机和过程。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波澜不兴,“当初我爸是个做小买卖的,结果有一天就倒霉,遇到了几个小地痞去找茬儿闹事。他呢,性格又比较冲动,就和人家打起来了,打完架之后,他没占什么便宜,倒也没吃什么大亏,结果后来那些小混混里头的一个人觉得不解气,私下里又去找我的麻烦,我爸知道之后,就又和他打架,结果那一次下手重了,那个小混混把我爸达成了重伤,送进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邬金说到这里的时候,尽管语气平淡,但是眼圈微微有些泛红,隔了这么久,那个让他的人生发生转折的事件仍旧让他感到难过:“我爸死了以后,我妈一个人养活不了我和妹妹两个人,只能改嫁,她后找的男人只允许她带着妹妹进门,不要我,说我都那么大了,将来读书、娶媳妇都是花钱的地方,我妈没办法,就去求我舅舅,我舅舅有钱,也觉得自己姐姐怪可怜的,就把我给接过去了,当时说的是,以后我就过继给我舅舅,给他当儿子,本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偏偏我刚到他们家没多久,煤矿就出事了。这事儿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件事我们有掌握,当时你舅舅是作为煤矿的主要责任人被抓进去的。”钟翰对他点点头,不夹杂任何观点的说出当年的处理结果。
邬金额角的血管再次因为情绪波动而凸起:“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当时尤志业到我舅舅家里求我舅妈的时候,我在场,当时那个矿山他和我舅舅各占一半的份额,根本不存在大老板二老板的分工,我舅舅那个人比较实在,平时喜欢管闲事,就被尤志业抓住了这个把柄,直接把事情都推到我舅舅头上去了,最后还美其名曰,不能两个人都折进去,得留一个人在外面保存实力,上下打点,帮另外一个人减刑,尤志业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估计你们也没有机会和他打交道,他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类型,再怎么不占理,也能说得让人觉得特别信服,我舅妈就被他说的,觉得有道理,横竖我舅舅已经被抓进去了,如果再把尤志业也给咬进去,就连一个能帮帮我们的人都没有了。”
“尤志业后来有真的帮你舅舅打点么?”顾小凡问。
邬金嘲讽的冷笑了一下:“打点?他那个时候自己都生怕保全不了自己,哪有功夫管我们,而且后来我才明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