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那会儿开始冒出来想要报仇的念头的,”邬金说,“你们可能根本就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如果你们杀过人,你们会发现,在杀了一个人之后。你可能一开始会有些害怕,但是等你觉得自己躲掉了,别人抓不到你了,平静下来以后,你就会觉得,其实杀人挺容易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你要沉寂二十多年以后?假如真的那么恨他们,当年动手,不就不用顾忌老婆孩子的问题了么?”钟翰问。
“拖了那么久,一个原因是我杀了人之后躲起来。也不敢到处去打听尤志业他们的下落,怕被人发现了直接抓起来,那我就没法儿报仇了。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会儿我打工认识了我老婆,她对我特别好,我头一次觉得原来我也可以是有人疼的,然后她就怀孕了,我是从那个时候改了主意,想要等一等,等我给老婆孩子存够了钱再报仇的。”
“这么多年里头,你的日子过的也挺有模有样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放弃报仇计划么?”抛开之前的那一条人命不谈,顾小凡不能理解为什么邬金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杀人、犯法。
“偶尔也有过,说实话,谁都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儿比杀了人东躲西藏好受,但是我每次一想到算了吧,就这样吧,闭上眼睛,我小表弟就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又能看到当初他活生生的被人打死,就死在我眼前的那种场面,你们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幸亏当时我已经十六了,如果我年纪小一点,就凭当时我被人打得那一身伤,我也活不到现在。”邬金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穿着短裤的腿,只见他的小腿上蜿蜒着一道长长的伤疤,“这就是当时被人用剪子划出来的,特别疼,也特别害怕,那个人要是拿剪子戳我的眼睛,戳我的胸口,我就活不到现在了,这些都是因为尤志业和袁贵发他们造成的,一想到这些我就恨,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该报的仇,我还是得报。我的一辈子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结果都被那两个混蛋给毁了,我如果不报复回来,之后的日子我还是过不好。”
“你想杀尤志业,是因为他把责任都推到了你舅舅的身上?”钟翰问。
邬金点点头:“对,我刚开始也不懂,但是好歹十六了,后来听别人说得多了,就慢慢弄明白怎么回事,袁贵发是尤志业的亲戚,尤志业把他安排在煤矿里,负责安全问题,结果袁贵发自己什么也不管,玩忽职守,出了事情,结果这个时候尤志业不说自己亲戚不好好做事,惹了祸,反倒把责任都推给了我舅舅,说他是什么大老板,矿山的事情都听他的,平时我舅舅确实比尤志业露面多,那些人也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就把我舅舅抓起来了,尤志业不知道又怎么买通了什么人,不光他自己不用进监狱,真正应该付主要责任的袁贵发也判得很轻,归根结底,袁贵发可恨,但是罪魁祸首还是尤志业,他们两个我都不能放过。”
“尤志业的人头,被你藏在哪里了?为什么要锯下来拿走?”顾小凡问。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就是想让他死无全尸而已,之后脑袋我给扔河里了,大概就是从a市去b市途中经过的哪一个河段,记不太仔细了,”邬金笑了笑,有些大仇得报之后的得意,“之前我假装爱钓鱼,故意接近他,套了好长时间的交情,他早就不防着我了。那天我特意跟他钓完鱼,带了瓶好酒去,把他先拿安眠药放倒了,捆好了。等他醒了之后,跟他说说我是谁,他一听我是谁,当时就明白了,也算他还有点志气,临了也没怎么太挣扎,本能的挣巴了几下而已,没怎么着就被我用榔头给敲死。”
“你把人杀了之后又锯头,不担心现场不好处理么?”
“不怕,我把他锤死之后一直等到他尸体都凉透了。才锯的脑袋。”
“工具你是怎么带进去的?不怕被邻居注意到么?”
“他家我之前就去过,院子都拿栅栏围起来了,谁也看不见,而且我的家伙都是装在渔具包里拿进去的。”邬金讲故事似的说,酝酿了多年之后才终于实施的复仇计划。让他没有任何的恐惧、激动,情绪很平静。
“那袁贵发呢?也是一样的投其所好?你做医药代理,来回往返县里和市里,倒是很方便。”钟翰提起袁贵发。
邬金点点头:“袁贵发更容易,尤志业好歹还财大气粗,袁贵发完全就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底层小市民,给了几次甜头。他自己就巴巴儿的上钩了,而且他喝起酒来没时没晌,不像尤志业那么又节制,我连安眠药都完全可以不需要,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