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大人走了之后,葛瑶和云赋相携而行,半晌后葛瑶叹气道:“不得不佩服徐家的气魄,也难怪能这么多年下来,还是京中世家。我原先认为他们只是擅长和稀泥罢了,现在看来,他们也是有赌性的。”
徐大人此次过来,干脆利落的主动提出,明天他会自己上前,直接为着白塔动用徐家的所有能力,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权贵秘辛抖落出来。而众所周知,这绝对是一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一旦这么做了,那徐大人的官位便铁定保不住。而整个徐家,也将站在了世家权贵的对立面,但自然会得到白塔的支持。
徐大人希望白塔作为回报,庇佑徐家,并……扶植徐家目前最意中的继承人,徐缓。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赌局。徐大人自己先做到能做的一切,之后便寄希望于白塔的……信用与能力。
月色像水银一样倾泻下来,红梅在寒风中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带着说不出的冷意。云赋紧了紧葛瑶身上的斗篷,答道:“是差不多时候了,莫淞的人已经到了,明天便是撒网的时候了。”
葛瑶点头:“昨天大姐来信,在西部已经把巡查组中该查的都查了,该抓的直接下狱拷问,虽是先斩后奏,但也是无奈之举。而眼下看来,至少陛下还是相信大姐的。”
“和宁也在今天来信了,北疆我当时留下的所有白塔祭司已经详查,最紧要的几位已经不用留了,直接抓出来,送往京城,由我们接收。”
“嗯,”云赋道:“阿瑶,明天你一个人去,我就不陪你了,你应付的来。”
“我有点紧张,”葛瑶笑道:“说不出来的紧张,你也知道,我在这方面是不大敏感的。”
云赋转向葛瑶,语气里说不出的温柔,道:“阿瑶,无论如何,我都是陪着你的。”
葛瑶的耳朵尖不动声色的爬上一点红晕,面上却仍旧不显,道:“这寻常都是大姐的事……你能陪我去吗?我倘若办砸了多不好。”
云赋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轻柔的把葛瑶的额发往后拨了拨。然而沉默半晌后,轻声道:“明天其实不过是看起来激烈罢了,不会有多严重。”
“阿瑶,明天不要提多少蛮族的事,记住,明天的要务就是沈濂打压下去,旁的别急。”
这是说正事的口吻,葛瑶也没有再调笑,毕竟她自己也明白云赋如今最好是不要在朝堂之上现身,只是接住云赋疑惑道:“只把沈濂?京中的世家都不要管了?我看他们蹦跶得可是欢实的很呐”
云赋声音不大,但其中仿佛掺和了冰碴子,冷得刺骨,叫人听完便仿佛遍体生凉。
“只管沈濂,并且坚持把西部的总督三司会审,先关押在天牢。把这些办好就行。”
……
第二天是初一,正是大梁朝的大朝会。而早朝时,空气中萦绕着说不清的紧张气息。
四更天方过,宫墙外却早已都是熙熙攘攘,捧着笏板的朝臣。眼看着时候快要到了,群臣排列整齐之时,四辆雪白骏马拖着一辆马车过来,直到宫门口才停下。
朱衣女子嘴角擒着一抹笑,从马车上下来。她衣着算不得多华贵,乍看过去并不打眼,但在场的所有人看到她时,却都不自觉的垂下眼眸。
红衣烈烈,眉眼明艳,偏生又带着从北疆席卷过来的凛冽寒意,把那十里朔风,大雪纷飞的冰凉都镌进了骨子里。威仪天成,不可侵犯。
她举步向前,毫无犹豫就走向了最前方。群臣都自觉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而她笑吟吟站在最前方,一个人,但却坚强的仿佛冰雪。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通报:“陛下——驾到。”
所有人俱是跪伏在地,行礼如仪,而葛瑶只是欠下身,便再无动作。
彦初帝落座,而葛瑶也在玉阶下方坐下,腰背挺直。而下方,徐大人竟是直接出列,高声道:
“臣有本上奏!”
在场诸人,俱是惊疑。
所有人都知道,昨天西部的囚车入京,那么今日的朝堂便必然是腥风血雨。但,这发难的第一个人,绝不应该是徐家的人!
这是一个以不管事出名的家族,而这个家族,最不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在朝局一团糟的时候搅浑水!而这个时候,他们却又义无反顾,直接做了第一个撞枪口的人。
彦初帝神色不变,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满堂朝臣心中的惊涛骇浪,似乎今天只是一个与寻常无甚区别的朝会,坐在最前方,安然笑道:“徐爱卿?真是难得,朕还以为爱卿是不打算在大朝会上说话了。”
“臣不敢,”徐大人恭恭敬敬拜了下去,然后毫不犹豫的褪去官帽,跪伏在地,说起话来一字一顿,带着直指人心的力度:“陛下,臣几日有两件事上奏,事涉机密。臣自知有罪,此话一出,臣无才无德,自当辞官!”
满堂似乎有着一瞬间的哗然,又似乎只是寂静。没有人敢说话,只是交换着惊疑的目光。
而端端正正跪在殿中央的徐大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彦初帝坐在龙椅上,道:“徐爱卿入仕多年,持身端正。徐家也是著名的清流世家,世代朝臣,朕相信徐爱卿不会虚言。”
而朝堂上,正有不知道多少带着刻骨仇恨的目光,此时正堆积在葛瑶身上。葛瑶毫无动作,依旧是腰背挺直,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
“第一件,臣得知昨天西部总督郑鲁被遣送入京,臣请求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