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溪夸自己帅,许辰年的态度瞬间缓了下来,仍旧是有些恹恹:“这么说你拍这些照片都是为了工作?”
秦溪点点头。
“可是,你也可以在工作之余,给我拍两张特写嘛。这些天我陪你东跑西跑多不容易。”许辰年有些不满地白了秦溪一眼,却没有责怪的意味。
“好了好了,在法国这几日确实是工作,明天去荷兰,我给你多拍些照片还不行么?”秦溪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哄着许辰年。
许辰年看着她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是咬牙切齿地悻悻然走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屋里一时寂静下来。每当屋里寂静的时候,那些被强自压抑下去的东西,便都纷纷蠢蠢欲动起来。仿佛就要从这房间的每个角落,破茧而出。
怔怔的望了那扇关上的门许久,一股空虚和无力袭上心头。秦溪又重新坐下,关掉那些照片的窗口,把椅子挪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巴黎街头往来的异国人,开始写杂志社的专栏。
她打下标题的几个字后,又写下了自己的笔名:木溪。
萧萧落木逐溪去。萧木。秦溪。
刚结婚那会她的事业还没有稳定,每日里写写拍拍,总也没个固定去处,有时候也变得沮丧起来。总有编辑说她写的东西太过意识流,毫无戏剧感,拍的照片却有些难懂,不是大众能够接受的东西。可秦溪总觉得,生活本身比戏剧更耐读,而难懂的照片可以超越薄薄纸张的厚度。
“秦溪,与众不同本来就是一条孤独的路,但孤独的路往往风景更好。”
那日她咬着笔杆坐在窗前发呆,思索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写作和摄影时,萧木忽然如此对她说。她回过头,对上萧木带着红血丝的疲惫的双眼。他正拿着杯子,似乎刚刚从书房的连日工作中将自己解脱出来,倒上一杯茶水。
那时的萧木与秦溪一样在商业化的设计氛围中坚持前行,坚持着自己格格不入的设计理念。她不知道萧木为何忽然对她说这句话,只是笑着点点头,起身接过萧木的杯子,为他倒好温热的茶水。
可是心中漂浮不定,令人忐忑犹疑的东西却倏忽间落了地。卖掉相机帮助萧木的事务所度过难关以后,她也终于找到了愿意接收她作品的杂志社,成为了专栏作者,有了一帮固定的粉丝。她笔下与相机里的世界,终于被人知晓。
那时编辑问她笔名,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木溪二字。
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写到这个笔名,都让她有着不同的情绪。从甜蜜,到迷惘,再到现下心中的隐隐作痛。
这个笔名似乎还要伴随她很久,伴随她走过许许多多没有萧木的日子。那么“木溪”这两个字的意义,又会变成怎样?
写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天空就沉得如同墨色染过一般。九点的时候,许辰年又来敲门。
“秦溪,明天就要去荷兰了,这些天光陪着你在各种山区里转了,我们去看看埃菲尔铁塔好不好?”一打开门,许辰年便双眼放光。
秦溪看了看自己还没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可是我还有稿子没写完。”
“晚点交不行吗?”
“不行。”秦溪摇摇头,编辑已经催了很多次了。
“什么稿子那么急?”
“《平凡生活》杂志社的专栏。”
“平凡生活?”许辰年有些惊讶,面上神色变得有些玩味,“你的笔名叫什么?”
“木溪。”
木溪?竟然就是她,就是她在那篇《梦中会上帝》里将关于死亡的禁忌的梦境放到了众人之前,就是她将平凡的生活写得深刻跌宕。微微的愣神之后,许辰年忽然笑了。他没多话只是径直走上前把她的电脑文档保存好,关机,拿上包和钥匙,扯着她的手往屋外去了。
“诶!你做什么?”
秦溪使劲挣了挣,但许辰年毕竟是个男人,她的力气比起来还是太小了。
“这个文章我做主,你不用写了。”
“为什么?”秦溪仍旧是尝试着要将自己的手腕挣脱。
许辰年忽然停住脚步,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那家杂志社工作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主编的名字?”
“”
秦溪从来都是认真写文,的确没有注意过主编是谁。
“那我告诉你,那本杂志的主编,叫许辰年。”
秦溪的双眼忽然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这个带了无数件粉红色衬衫来欧洲旅游的男人,“许辰年?”
“是的,就是我做了你那么多年的衣食父母。所以现在,陪我去埃菲尔铁塔吧。”
秦溪就那么傻傻地被许辰年牵着出了门,穿过人流,路过车站。秦溪忽然有许多问题想问许辰年,比如,为什么他的杂志叫《平凡生活》;比如,为什么他这个杂志主编,现在像是无所事事般在外流浪。
十分钟后,他们仰着头站在埃菲尔铁塔下面,身边都是售卖各种纪念品和小挂件的商贩,售票处门口的队伍排了约莫50米,站着来自各国的游客。
夜晚的埃菲尔铁塔金光闪烁,塔顶的圆球还在向四处发射着不同颜色的光。
一男一女同时在埃菲尔塔下,并肩站立,默默无语。本来应该是一件浪漫的事。
“埃菲尔铁塔比我想象的丑很多。”半晌,许辰年用略带嫌弃的口吻说。
虽然知道许辰年看不见,秦溪还是用仰着头的姿势点了点头:“是的,特别是它头顶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