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这四五年来,圣德皇帝带领陈朝上下军民,夙夜运筹计议,诸方周转折衷,与西北几面三方胡国厮杀鏖战,才换来如今这北燕胡国覆灭、炎顺戎邦奄奄将毙的大好局面。
近日西疆北疆捷报多来,举国上下隐隐欢腾起来,开始称颂明君圣主,仿佛时下已现伏羲盛世。
京中国人开始扬眉吐气之时,竟暴出五姓八望月之家的江阴姜氏和郑郡李氏通敌卖国之丑事。
因这等豪族举多族之力资助胡敌、出声卖机,险要葬送圣德朝军民数年来以国赋民税及子弟热血奋斗出来的大好局面。
姜氏、李氏谋叛大案一旦传于天下,登时间举国沸沸、民议汹汹,无论吏士民人,多有泣血上表请诛姜、李二姓九族者。
一时间国人谈姜、李二姓而色变,逢二姓姻亲故旧皆不敢自承与谋叛之姓有甚关联。
因五姓八望之家百年间多有通婚,每家尽有姓姜姓李的亲戚,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也是气氛凝滞,叫人生恐行差踏错一步。
就是家主姓着李的武通县公府,近日来也被些惊弓之鸟退避三舍,等闲都不敢打武通县公府门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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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善公主新婚第三月,日子过得惬意无匹。
圣德帝后对她恩遇尤殊,每旬间下赐无断。
嘉善也在公府中深居简出,自来不跟任一著姓串联勾结。近来虽然风声鹤唳,实际根本无人敢将安国公李氏的祸水,引入她夫家的武通县公府来。
这一日晴好,望月穿着特制的绸衣绸裤,早膳过后消散了食气,便起来在庭中练着剑。
望月近日来练的剑式,是太极剑糅合当下供人观赏的剑器舞。
她所作的剑舞柔中有劲,绵中藏力,被她舞来时如行云流水,一气贯成,又如幽涧流水、密林花发,给人以可观可望的美感。
望月练了这些日子的剑器舞,没有修练根基的近侍们倒还罢了,有兴趣的话望月必要教会他们,毕竟是有益身心之健体法。
而沈琳却颇喜与卫士习刚猛强势的拳法,并不爱姑姑这“软绵绵”的剑舞。
望月暗暗担心阿琳的性情,有渐往“刚戾”“愤气”方向发展的趋势,反而硬按着他将这套改编过的太极剑法学会了。
阿琳这机伶的小郎,并不跟他姑姑强拗形势,安静将这一套剑器舞学会了。
待他学会之后,望月又要他每天或早或晚,至少要打上来回三遍。
幸亏阿琳这小郎是个“识时务”的,被他姑姑数番耳提面命、软硬兼施之后,倒也没有阳奉阴违,每日早晚间都作剑器舞。
而侍候李绸的四个武婢,就因活泼的谷雨开了口,望月就特意准她们随她习此剑法,每日当完差就自去练她们的。
眼见已是八月金秋天气,望月早饭前将剑法舞过十二遍,身上倒还真出了一层腻腻的细汗。
她尚还在宫中时,年年岁岁不是病就是忙,没工夫日日演练这些。
一遭嫁了人,丈夫不良于行,无缘再经营仕途经济者,亦无力照管阖府家务闲事。
家中一切便按她这个新妇的性子来。
练了一个时辰,虽然身体确实疲乏,望月却尤觉精神大爽。
抛下剑,接过招娣递来的巾帕,细细揩去了脸额颈间的细汗。
见背后台阶上的李绸坐在轮椅间,面上一点表情没有,而午前略见薄亮温煦的曦光,将他身上映出明晃晃的光圈。
望月蓦然看他时,忽觉得眼前一亮,心里莫名觉得李绸多了几分人气生机——不知是否阳光映衬的结果。
扔过擦汗的巾帕,一两步走上台阶,她皎白如月练似的舞服,随她身姿晃动流转,似是水漾的粉皮样剔透。
步上台阶,望月一弯杨柳腰,将两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凑近了看李绸的双目,端详他半晌后噘着嘴低声道:
“郎君你好生想想,天天针灸推拿,日日饮食搭配,郎君这几月间,犯病是不是少了?自家觉着身体是否爽快多了,怎么还是不理人?”
李绸照样没反应,望月既不能骂她,也不能揍他。
好在她向来也习惯他这副清风明月不相干的姿态。
她只能随意抚一抚他的鬓角,哼哼唧唧坐到一旁的懒人椅上。将椅子一颠一颠,跟自己生着闷气。
见公主动了气,康嬷嬷怕公主长久心里积气,便忙笑着上前说道:“殿下,公爷遭了这么大的变故,这时尚没拐过弯来,心里正苦的时候,你可不能先着急再伤了他。”
望月怏怏地瞅她,哼了一声不愉道:“我且洗一洗去,你们照料好公爷,别叫他一地傻坐着。趁此午前不太燥热,且推他去光景好处转一转。”专职照应李绸的内侍武婢恭敬应了。
这时玉容巡视府中回来,便与招娣一同侍候公主沐浴。
望月并非婴胎时穿过来,就不大习惯被人侍浴,休说净身的内宦们,就是同为女性宫女,也鲜少叫她们日日全程侍浴。
不过自嫁来武通县公府,因府中人物明暗尚未全数料理明白,如嬷嬷宫女们要说一些紧要的密事,多就在望月沐浴之时。
玉容从外面回到男女主人起居的宜安堂——正院近日被望月赋名为名宜安堂,正有要紧事欲跟公主禀告。
望月在浴桶中坐着,玉容就与她耳语数句。
望月听言色变,亦按低嗓音,微微诧异道:“果真如此?不想事已至此,还有贼辈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