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目光如刀刃一般,冰冰凉凉地贴上她的肌肤,让她悚然一愣。但很快她怒蹙起秀眉,眼中满是坚定地回视他,不让半分。
触到她满是敌意的目光,弋凌微微一愣,深眸微睐,嘴角轻抿,竟是在笑。
那清清淡淡的笑意,如同寒冬的第一缕清风,凉凉的拂过面颊,昆山映雪,让人恍惚。
顾媺一时间愣了,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怔怔望着他。
那笑很快就消弭不见,只余冰冷。
顾媺回神,后背已是冷汗层出,手心也泅出汗水,不可否认,从城楼上的远远眺望开始,她就是怕他的。
弋凌望着她,开口说:“素问平阳郡主芳名,还道是如何绝世无双,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安庆帝干笑两声,正要开口,却被顾媺打断,她笑着,用他看她的眼神上上下下将弋凌打量一番,丝毫没有畏怕的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语气说:“素闻弋凌大将军大名,还道是如何三头六臂,如今一看”
她故意将后面的话咽下不说,既没有丝毫不尊的言语,又让在场的人明白了她话里的轻蔑。
群臣对弋凌原本就压抑着怒气,如今她这般奚落,让他们觉得出了一口气,都哈哈笑出声。
弋凌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只是深深望着她,有了几分玩味。
顾媺也直直回视,没有半分的闪躲。
顾元显急忙上前朝安庆帝请罪,“女顽劣,皇上恕罪。”
安庆帝不在意地摆摆手,让顾元显起来。
弋凌转头望向坐在上首的安庆帝,行礼道:“皇上,臣代吾皇,为皇长子求娶平阳郡主。”
安庆帝没有回答,反而看向顾元显问道:“顾相意下如何呀?”
顾元显微愣,眸光沉沉望了一眼上首的安庆帝,而后垂手谢恩道:“能嫁给北胤皇长子,那是女的荣幸。”
安庆帝点点头,“好,那便……”
“我不……”顾媺骤然出声打断,但她的话又被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截断,“平阳,不可放肆。”
顾媺的母亲,宁国长公主自席间起身,缓缓上前,朝安庆帝行礼。
顾媺却扭头对安庆帝道:“皇上,平阳刚刚及笄,尚且年幼,只愿承欢父母膝下,尽儿女之孝。”
“臣闻郡主家中还有兄长三人,尽孝一事我想大可放心,我朝悫敏皇后及笄之年已嫁吾皇,既然郡主已经及笄,是可以婚配的。”说完他目光转向安庆帝,带着轻笑问道:“不是吗?”
安庆帝目光扫过下首的顾元显和长公主,垂眸片刻。虽然这个结果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是对于他来说,顾媺远嫁,总好过留在江都再和某个世家联姻。
南华大权被顾氏一手牢牢把握,安庆帝又何尝不知胤皇的意思,让顾媺北上和亲,可比让公主去和亲,更能控制南华政权。
于是他点点头,开口说:“不错,平阳能嫁于贵国皇长子是天作之合。我朝愿以北境十五座城池为平阳陪嫁,以修两国友好。”
十五座城池!和亲只不过是形式,真正的议和条约是割地,十五座城池换南华渡过危机,似乎很划算。
众人都暗暗思量,只有顾媺出声还欲辩驳“皇上……”
“臣谢主隆恩。”身侧的顾元显骤然出声行礼谢恩。
这一句话如惊雷炸在耳边,她呆呆地转头,望向阿爹,只见他蹙眉望着自己,眼神坚定不容自己推脱,“平阳,谢恩吧。”
而母亲,双目含泪,眉目间满是不舍和痛心,可是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望着她,她转过头正欲对安庆帝说话,母亲却一把捂住她的嘴,目光沉痛,朝她摇摇头,悄声道:“不可。”
“平阳,快谢皇上隆恩呀。”凤藻玉案后面,姑母眉目慈爱,仿佛在将天下最尊贵的荣誉赐予她。
“平阳,快谢皇上隆恩。”阿爹又出声催促。
她不敢相信自己最亲密的家人会这样逼她,明知此去前途莫测,还声声相逼。
‘阿爹,你不是最疼爱汀儿了吗?你不是说,只有天下最优秀的男子才能配的上我吗?姑母,你不是说疼爱我比五公主还要多吗?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心里声声控诉,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晃,珠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然!
那淡然的男子如同一道光照亮了她绝望的世界,她急忙回头,去寻找那熟悉的目光,可是他却低着头,并不看她。
慕然,慕然。
她在心里默默唤他的名字,期待着他能抬头,能带自己离开绝望的深渊。
好像是听见了她心里的呼唤,他终于缓缓抬头望向她。眉目平静,只是眼底藏着沉重的伤痛。
他自座位上起身,一步步上前。
顾媺望着他,心中的不安渐渐平息,眼中渐渐有了光亮,她勾唇绽开一丝微笑,满是安心的看着他。
他一定有办法的,他是慕然,是她的英雄。
至玉阶下他驻足,曲膝行礼,以额触地,朗声说:“恭贺,平阳郡主。”
她的笑僵在嘴角,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这是慕然说的话,她定定地望着他,失去了所有的言语,所有的动作,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心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捏住,疼痛几乎让她晕厥。
“恭贺,平阳郡主。”百官亦反应过来,明白事已至此,皇命难违,纷纷起身行礼。
恭贺之声如潮水阵阵翻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