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偏头巧笑:“你当真不知?”
李嗣源摇头,将泡好的鲜亮茶汁由提梁壶中缓缓注入小巧的品茗杯中,神态十分地专注。
“因为喜欢你啊!”王蓁说话时,忍不住伸出小手想讨杯茶。她已经忘了多久没见过颜色这么漂亮的茶汤了,着实有些眼馋。
“喜欢我与帕子又有何干?”李嗣源说话时倒了半盏递给王蓁:“你眼下正在用药,不易喝多茶,先忍忍。”
“我就解解馋。”王蓁忙不迭地点头应着,接过茶盏先凑到鼻尖闻了闻。
许久没尝这正宗的中原龙凤茶团的味道了,如今还没喝到嘴里就先被四溢的茶香熏醉了,在这塞北契丹皇城是绝对找不到这样地道的好茶的。
啜着盏中香茗,王蓁忍不住感慨:“你不晓得,咱们中原的女儿光听说你的名,就能激动的脸红心跳几欲晕厥。想见你的真身自然十分艰难。这样的话,收藏一块你的帕子用以睹物思人,不就变得格外珍贵了?”
听完王蓁的解释,李嗣源略想了想,说道:“这倒提醒了我,回去得嘱咐春池,以后将我用过后随手丢弃的类似手帕这些东西,务必妥善处理,断不可流入外人之手。”
“干嘛这样小气啊?”王蓁蹙眉不解道:“反正是你不要了的,人家捡去又不妨你的事,给人家又能怎样呢?”
李嗣源语声平静道:“手帕被那些女子捡去是与我不相干,可闺中女子大多不通文墨,少涉世故又不读书,因而多半眼界狭窄。她们若是因睹我之物,只顾一心痴缠无法圆满之情,倒误了正经的情,终究不是好事,倒不如没有的好。”
王蓁仔细一想觉李嗣源这番话说的很有些道理。她没想到李嗣源竟会设身处地,为那些爱慕于她的陌生女子着想。这样想来,倒也不枉那些女子那样钟情于他,果然是个可爱可慕可敬之人。
王蓁欣然笑叹:“我替三千红颜谢你体恤之恩,哎,你当真不晓得有许多女子对你芳心暗许?”
李嗣源轻轻摇了摇头:“我为何要晓得这些原本便与我不相干的事?”
被这么一反问,王蓁又没了话。
那些女子喜欢他,自然是与他本人不相干的事,又如他这般清雅恬静的性情,更不会主动去招惹凡世的三千软红,否则又哪轮的上自己来享用这份美好,不过……
想着想着,想到一些往事上,王蓁不禁微敛秀眉,将喝完的茶盏轻轻放在琉璃汤碗旁边。
李嗣源轻轻放下茶盏,抬头时不经意将王蓁此时的神态收入眼底,轻问:“怎么?身子不舒服?”
王蓁摇了摇头,扯过锦被裹在身上,斜倚在床头:“我的身体让你费心了,以前在府中时,我记得有段时间安先生因肺热咳嗽,你便差人弄了些海蛤给他煲汤喝,很快就见了效用。我后来听春池说那东西原产自东海,十分罕有。如今我的汤品中也有这个东西,我猜这塞北契丹定是买不到这东西的……”
李嗣源起身向床边坐下,替王蓁掖了掖被角,抬起手指抚了抚她的眉心,嗓音温而沉:“以前在将军府时,见你总爱傻笑,不过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如今不过相别一载,怎么惯爱琢磨这些不相干的,来笑一个给本将军看看,以后不许总皱着眉……”
王蓁笑了笑,侧眸瞟了眼桌上摆的绯彩琉光的琉璃汤碗,道:“千家门前饮,一道传禊杯。玉鳞吞金钩,仙璇琉璃开。反正你有的是银子,我才不担心。”
李嗣源勾了勾薄唇,眼中宠溺更胜,伸手将她重掬入怀。
王蓁却突然道:“对了,提到药,我倒有个事想问你,你可晓得花魄究竟为何物……”
***
“蓁,你好像最近总是心不在焉。”乔靳皱眉看着棋桌对面的王蓁。
王蓁将目光收回来,有些抱歉地冲乔靳吐了吐舌,低头看向棋局:“啊,你又将我的棋路堵死了!”
看她仓促落下的那枚白子有些欠妥,乔靳并没落子,只认真将王蓁望着温和询问道:“蓁,你是不是很喜欢李将军?”
“嗯!”王蓁毫不掩饰地点了下头,抬起的眸底一片澄澈。
“你喜欢他很久了?”乔靳继续问,指尖夹着的一枚黑子迟迟未落。
“嗯,很久了。”
见乔靳没继续下棋的意思,王蓁索性将手中的白子全洒进棋匣里,身子缓缓靠进椅背里,目光越过轩窗,落在对面安静的竹青色锦帘上。
这几日军营那边似乎有些事,自从前日迦楼罗傍晚时分飞来一次,李嗣源这些日便总窝在房中写东西,极少出来陪她。
依王蓁的意思,是很想赖在李嗣源身边的,哪怕什么也不坐,就只静静地瞧着他写字也是种享受。可李嗣源却说她眼下需将养身子,总闷在房中于身体不宜,硬是将她打发了出来。
王蓁拖着丁十六娘和阮玉楼去梅园溜达了一圈,回来仍觉百无聊赖,见乔靳也闲着,便拽了他下棋,没想到藏在心底的小心思仍被人这么容易就窥见了。
她的确在想李嗣源,哪怕分开很短很短的个把时辰,也会想他好几遍,就比如眼下这半局棋的光阴,她脑中不知描了几回他写字时清雅温润的侧颜。
乔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的,等王蓁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个木匣子。
“这是什么?”王蓁看了眼乔靳递在眼前的木匣,装满疑惑的大眼睛又移到乔靳的脸上。
许是同王蓁回宫里居住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