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狼口逃生的青年挥开被他护在怀里的折扇,二十四竹骨根根如玉青白,云母笺扇面作折枝隽雅,端的是文采fēng_liú,落落然拱手施礼,口中笑称:“在下孟氏凯风,阿溦姑娘有礼了。”
大约,大抵,或许……是所谈之事太过急迫,是以他家公子并未来得及告诉他他如今的形容?或是自诩,真名士自fēng_liú?总之他并不曾整理一番,烂碎衣衫、糟乱发型配以彬彬文质,着实是十二分的奇怪。
阿溦犹豫的神色落在了孟凯风眼中,他只当阿溦是姑娘家怯生,便温言鼓励道:“阿溦姑娘无邪可爱,又是我家公子的朋友,有话直说便是。”
阿溦为难地瞧向苏淮,却见他正同大白,唔,是她适才给大狼取的名字,正同大白进行眼神交流,分不出一丝眼神给他们两个。
阿溦只好磨磨蹭蹭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刻着灼灼桃花的菱花镜,递给了孟凯风,原还想缩手,却已被他接了过去。
眼见孟凯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表情渐渐破碎,阿溦捂着良心,挤出一抹笑,说:“你底子好!虽说这些身外俗饰被大白糟蹋了,但你长得脱俗啊,谪仙气质还是缥缈着的!要不就……别和大白计较了呗?他是野生的,只懂母狼的魅力,看不懂谪仙人的气质……那什么,我和苏淮以后会好好教他的!”
孟凯风只顾黑着脸,苏淮只顾和大白交流感情,阿溦干笑两声,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套衣裳,一柄桃木雕花梳子,说道:“这是我出门准备的一套男装,还没穿过呢,不会脏,还能量体变换尺寸,可宝贝了!要不送你?嘿嘿!”
孟凯风:“多谢……”
谢还未道完,衣裳便从手里被抢走了。
苏淮:“凯风不是拘泥小节之人,不在意这个,我衣袍也被血污,正缺一件。”
孟凯风:“……”不,我在意!
阿溦:“嗯?前两天怎么没听你吭一声?孟凯风?”
苏淮跟着一起看向孟凯风。
孟凯风:“……对,没错,我不在意!”
阿溦继续掏:“哎呀,我还有一件的诶。”
孟凯风:“本小将军岂会在意区区一副臭皮囊!疆场戎马,马革裹尸,方才是本小将军的眼界!姑娘岂可小觑在下,姑娘自重!”
阿溦眨眼:“……好的呗。”反正被得罪的是你嘛,选择丑的也是你,你开心就好!
三人大眼瞪桃花眼,寂寥风清。
阿溦盯着孟凯风,直把他盯得头皮发麻,顺着她的心意回了山洞,只留下阿溦和苏淮,还有听不懂人话一群狼。
孟凯风把火把拿走了,阿溦只能借着月光观察苏淮的脸色神情,以大致估摸他的心绪欠佳否。
她甚至于忘了去想,身为一只法力高深的年轻大妖,她作甚要这么心虚,同苏淮在一起呆了两天,不知怎地,她竟然越来越怂包了!
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阿溦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鼓足勇气正要开口,他却忽然拎着衣裳迤迤然进了山洞,阿溦只得苦着脸等着。
月上中天,阿溦险险要睡过去了,苏淮方才换好衣袍出来。阿溦看过去时,便是一幅好画。
月镀其辉,天上望人间,彼其之子,美无度。
苏淮微笑,赞了一句:“眼光不错。”
阿溦小小嘚瑟了下,嘴上谦虚道:“哪里哪里,是你生得好!当然我眼光也是……”啊呸!话题又被带歪了!
阿溦:“我那个……我思索是想说,你……”
苏淮悠悠打断她道:“你想去找你丢了的宝物?凭你一人……”
阿溦插嘴:“一妖!呃,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
苏淮:“凭你一……只,在天下找一枚桃凝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如我帮你,也是还你救命之恩。”
阿溦一拍脑袋,喜道:“对哦,孟凯风说他是什么将军,那你是他家公子,手底下一定有很多人啦!唔,不过,不过不大好吧,我和你毕竟萍水相逢,这也只是我私事,你好像很忙,麻烦你……”
苏淮:“你是天生灵精,应是比我明白阻人报恩,便是毁人阴骘的道理,你此番不让我报恩……”
阿溦跳起来捂住苏淮的嘴巴,眼睛怂怂望天:“不可胡说,不可胡说!谁说我不让你报恩的,报报报,现在就报!”
苏淮挑眉:“现在就报?”
阿溦继续看天:“报报报!”
于是乎,苏淮一把揽住阿溦,把她的头埋进自己胸口。
阿溦呆怔住,手悬着不知如何是好。
在家中时,自己常与夭夭娘亲,与哥哥姐姐这样搂抱,还有从哥哥那里偷看来的图本画札上的男女也是搂抱自若。往日都寻常得很,奇怪此番竟莫名有些不自在,甚是奇怪。
冷月寒露起凉风,子夜花叶的幽馥清芬也掺着一分寒索,独有苏淮身上连一丝寒气也被她捂热了。
苏淮身上穿的是她的衣裳,头上青丝用的是她的桃木梳,身上沾的是她的桃香,怀里抱的,是她。
阿溦晃晃脑袋,努力把抱着自己的想成是大白,手轻轻放上去柔柔抚摸,便像是在摸大白的白毛一样,捋得顺顺的。果然自在了好些啊!
阿溦轻轻软软道:“苏淮,我是说报恩的报,不是抱抱的抱诶。刚刚我说错了,现下太晚了,春寒夜起,不宜出行,不宜报恩,我们还是明日再报恩吧,你先把我放开,你看行不?”
当阿溦在心里数到七时,苏淮松了手,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