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们很快越过了酒楼,宁梓和季雯还红着脸在撒花,她们可没有龚静那么霸气,能把一篮子花全倒了形成壮丽的花雨,她们还保持着贵族少女的优雅,用纤长的手一点点的撒着花瓣。所幸还有士兵们在下面列队行进,否则就太尴尬了。
“哇,龚静又打了侯大哥一拳……哇,龚静跑下去了,侯大哥也追下去了……哎呀,他们被准备回家的百姓们挤散了……”看热闹的季茂颇有兴致的进行实时播报,他扭头对黎宵说,“真想下去看好戏。”
“你下去吧。”黎宵看了一眼窗外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盛况,边饮酒边笑,“说不定一会儿裘保会把被踩扁的你拎上来给我下酒。”
“哼!”季茂白了一眼黎宵,也倒了杯酒喝起来。
“魏王殿下,”季雯站起来,轻移莲步,来到黎宵旁边,水葱般的玉手从袖笼里拿出一卷宣纸,双手托着,呈在黎宵眼前,嫣然一笑,道,“这是我临写的谷永明的《无心涯赋》,还请殿下多多指教!”
黎宵放下酒杯,起身,微微一笑,道:“不敢当!季小姐书法造诣深厚,落纸如云烟,非黎某之所能及,怎敢班门弄斧。”说着,他看了一眼季雯身后的宁梓,道,“况且我们四人中,书法造诣最高的是卢小姐,黎某又岂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见黎宵看着她,宁梓也一笑,道:“魏王殿下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必是金玉良言了,殿下请不必虚礼,不吝赐教。”
明着称赞,暗里讽刺,黎宵看着宁梓锥子般犀利的目光,勾起了嘴角,接过了宣纸,道:“那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行了,人散的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季茂朝外面看了看日头,转身对季雯道,“父亲今天中午要回府,有话对我们说。”他看了一眼黎宵,“下回再切磋,你把那个带回去吧。”说着整了整衣服,对妹妹季雯使了个眼色,又对宁梓行了一礼,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头,对黎宵道,“你不一起走吗?”
“美酒未尽,我哪里舍得走呢?”黎宵扬了扬酒杯。
“对了,你一会儿要去那个‘凝云坊’会什么乐友,行,我先走了!”说着就“噔噔噔”的下楼。
季雯无限遗憾的向黎宵行礼道别,又看向宁梓,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也行了一礼,就跟着哥哥下楼了。
宁梓站着,看着对面的黎宵。
黎宵放下酒杯,注视着她,微笑。
笑容很温和,很明媚,宁梓却不寒而栗。
“宁小姐,”黎宵先开口,笑的越发灿烂,“有什么要说的吗?”
宁梓一个激灵,道:“没有。”她行了一礼,“魏王殿下,再会。”说着出了门。
一出门看见玉映正跟魏王的侍卫裘保小声说笑,竟连她出来都没看到,她轻咳一声,玉映才反应过来,跟着她下了楼。
“表姐!”季雯已经坐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露出一张俊脸,道,“你要回府啦?”
“不,我一会儿要去兴法寺。”宁梓答道。她要去寺里代卢夫人上香,卢夫人去寺庙的日子是固定的,今日她身体不适,就由宁梓代替。
“那表姐,我们先走了。”季雯道。
“嗯。”宁梓挥挥手,也上了马车。
黎宵从二楼的窗子边目送刚刚与他共聚一堂的几位好友离开,呷着美酒,嘴角带着惬意的笑。
很快,酒杯见底,他拍了拍手,侍卫裘保走了进来,他道:“我们走吧。”
街上车水马龙,一如往昔繁华,刚刚将军们声势浩大的□□仿佛真如一场梦,这是很难得的体验,通常,在白昼,他是不会有在梦中的感觉的,今日神思恍惚,或许是因为美酒令人微醺。这样也好,一会儿去了乐坊,手挥五弦,或许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吁——”
马车停下,黎宵理了理衣衫,下了马车,看了看眼前“凝云坊”的牌匾,正要进去,却发现旁边站着一个青衣女子,一副婢女的打扮,脸被蒙住,只露出一双犀利如同锥子的眼睛,默默的瞧着他。
“你还是来了。”黎宵道。
婢子没有说话。
黎宵一笑,迈进了大门:“进来吧。”
那女子立刻跟了上去。
“凝云坊”是一座两层楼的乐坊,坐落于京城最纸醉金迷的花街柳巷,坊里的装饰却极为清雅,一道门仿佛将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一楼大厅被屏风和珠帘分成数个区域,有人在焚香奏琴,有人在闲谈品茗。
“香兰主人,您来啦?”柜台前一个白衣玉簪的俊美男子抬起头,冲黎宵一笑。
黎宵笑着点了点头,径直上了二楼。那婢女紧随其后。白衣男子看了那婢女好几眼,又拉着袖子继续低头研墨。
黎宵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间,拉开了门,一抬手,请婢女先进去,婢女也不推辞,直接走了进去。
“魏王殿下。”婢女取下了面纱,秋水眸,浅酒窝,楚楚动人,竟是卢尚书家的大小姐卢菁。
“宁小姐请坐。”黎宵一抬手,又道,“宁小姐要什么茶,我这里有……”
“魏王殿下,我不与您虚礼了,我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宁梓站着没动,打断了他的话,“请把妹妹还给我。”见黎宵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笑,她抢在他开口前,道,“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您设计好的。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您有任何要求,我会竭力完成,万死不辞。”
黎宵一怔,蓦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