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诸人心中的不安,雍驰只有一句话答复:
“有我雍某人在一日,便断不许有人如此猖狂。”
原来,这几日气势如虹的抗戎义军所向披靡,战报一封又一封地传入了帝辇脚下,它们在给京城人士以振奋之感的同时,也带给其中一些高位素餐者以疑虑与恐惧……特别是那些久居京畿之地,盘踞天子脚下的世代公卿。
有恐惧的地方,就有因为恐惧而编纂的故事。
一个个被描绘得似模似样的谣言渐渐四散开来……
有人说:“汉王已和五王密谋好了,汉王北面攻戎,若得戎地,则与五王共分天下!”
又有人说:“征戎义军看似强弩,如今深入北地,却已然近末,定然是先胜后败,五王勾结汉王,为的是一旦汉王败绩,便令汉王顺势引戎兵南下,破京城,五王再率兵勤王,定鼎中原。”
“那如此,于汉王又有什么好处?”
“听说五王给汉王以许诺,便是‘平士庶’三个字。”
传言看似荒诞,还却是顺着京畿大族的心结处,如依附蔓藤攀援一般,一点一点蔓延开出花朵。
一时间京城流言纷纷,尔虞我诈,有人出声支持,有人出言澄清,有人挺身反对,有人发问质疑,还有人引申论述。
一时间各种主张繁杂反复,给每一个曾为抗戎欢呼的世家之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京城那边风煞云暗,而北地旗开得胜的喜悦也渐渐消散,不久便迎来了迫在眉睫的难题。
“报——!北地二郡并天水一线中,戎部退溃的战,报传回左贤王军中!传言说左贤王大怒,如今已经与那右贤王戎太子商定,推迟了战事!共讨外敌!废太子以左贤王之名发十万戎兵众,说若是不踏平渔阳、上党,誓不为人!现直奔渔阳郡来!”
“现在左贤王之军,军行何处?”陈江焦急问那报信者。
“若是日夜不停蹄奔袭而来,离渔阳,不过是四五天的路程。”
“若有什么新情况,赶紧来报!你现在下去吧。”陈江看了看古骜的脸色,对那报信兵道。
“是!”
古骜来回在房中踱步,道:“诸位怎么看?”
如今坐在房中的,有虞君樊、陈江、仇牧、与远从上郡赶来的怀歆,怀歆道:“四五日,那些铁浮屠的甲衣能打造得好么?”
陈江问道:“……何谓‘铁浮屠’?”
怀歆道:“是一种记载在古书中的战法,在马匹与甲士身上穿上铁衣,首尾相连,能增加骑兵战阵的冲击威力。”
陈江道:“原来是之前汉王就嘱咐过我的那件事,如今四五日,若是赶工,差不多也能赶出来了一万人的铁衣装备来。”
虞君樊以指腹轻轻摸着手中热茶的杯缘:“一万人……还是太少了,戎人此来,有十万大军呢。”
怀歆颦眉道:“即便打造好,若没有时间训练,铁浮屠的威力一定大为减小……倒未必派的上用场……”
陈江道:“……倒是奇怪,原以为二王相争,内生龃龉,不会这么快就反击而至,总能给我们些喘息休整的时间……却没想到,废太子与戎太子,竟这么快就达成协议休战,一致对外了……倒真是令人诧异,也与他二人不共戴天的传言,甚有出入……”
怀歆道:“……听说从前老戎王在时,最不喜这位戎太子的,便是‘优柔寡断’四个字,这次他没抓住汉王给他创造的机会,与废太子决战,居然放任着废太子从朔方战场整军南下,说不定也正是此性格作祟。”
古骜道:“那戎太子究竟心思如何,还要再看才能定夺。若是他日后,在废太子左贤王部与我部激战后,元气大伤之时,出兵相击,倒是又不违背契约,又能得渔翁之利……却是个有心人,将来未必不会成为劲敌。”
怀歆叹道:“若真是如此,我以前倒还错看他了。他心中若有这些弯绕,懂得蛰伏待机,懂得筹谋、阳奉阴违,当年又怎么会被他父亲老戎王那般厌弃?”
陈江点点头:“这倒是难知。”
虞君樊问道:“……汉王是不是已经派田先生去了戎都?”
古骜点头道:“是,可如今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本以为二王相争不会这么快抽身南下,即便有此意,田榕能拖延一二,如今这番紧迫,倒是令我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