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别住这儿了,找地儿搬吧,你这院子里有鬼。”
当周老八再次确定他昨晚什么动静都没听见时,姜熊下此断论。
周老八暗自好笑,瞪眼道:“什么鬼?”
“女鬼!”姜熊语焉不详,他也不敢语焉太详:“昨晚可把我吓个半死,雷电最厉害那阵儿,狂风大作,女鬼就出现在你屋子外头的院子里,后来还飘进了屋。”
“大哥别是在做噩梦吧?”周老八连连摇头:“我虽住得短,倒是和这一带的邻里都混熟了,还没听说过闹鬼的事儿,且我上回还在院子里招待了入京后就结识的小友,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莫问道长,有上通神灵下问阴魂的法术,要我住的地方真不干净,他还能看不出?”
“你真认识莫问道长?”姜熊倒也听闻过小道的鼎鼎大名。
“可不认识!去他居处喝酒都有过好多回了,他是寄住在汾阳来的柴老弟家中,柴老弟的寡婶也有手好厨艺……”
眼瞅着周老八说着说着就往美食上头拐,姜熊这时可没闲谈的情趣,用力抓了周老八的手打断:“你昨晚醒来时发觉躺在地上吧?是不是连条凳都翻倒了?不是你睡着了摔下来,是我没晃醒你,见那女鬼逼近吓得把条凳都撞倒了,真要只是噩梦哪能有这动静?的确是你这处闹鬼,或许从前儿没招惹恶魂,就昨晚才招惹上?”
周老八佯作惊疑:“当真?可我找这住处老不容易,把左近都问遍了,只有这里,既是独门独院方便我时常请些投机的好友来喝酒谈笑,屋主又好说话,不嫌我出的钱少,还肯帮着我整治饭食三餐,虽说是在外城,往闹市去也便利,我走去人市寻揽活计只要两刻钟……离了这地,怕再难找到这样趁心的居处了。”
说着就从凉床上跳下地:“我得去找道长帮我看看,有没有招惹不干净的东西,真有了,少不得求莫问小友替我作法除厄,真是怪事儿,我这人生来就堂堂正正的从没做过亏心事,哪里招惹上了女鬼纠缠?”
竟像忘了姜熊这个客人,脸也不洗,急吼吼的就往外头冲。
姜熊犹豫了数息,到底还是跟着周老八,边喊道:“我陪你一同去,也能把事情跟道长说得更清楚。”
他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周老八招惹的冤魂,是净文的亡魂跟上了他,但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事情过了一段儿时间,偏偏是他寄宿在周老八这里时才被纠缠,他又有些疑心是周老八无意间经过了净文的埋尸之处才招惹了冤魂,这样想来周老八和他在酒馆结识力邀他来家喝酒就一定不是巧合了,说不定净文的冤魂附身在老八体内,故意引他来此,所以姜熊刚才出言试探。
没想到周老八竟然认识莫问道长!
姜熊之所以犹豫,是害怕莫问道长真有神通名不虚传,这样一来主家的隐秘怕就得泄露了,但他实在是被昨晚的经历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对于鬼神的敬畏更胜于对主家的敬畏。
毕竟主家只能决定他这一世的生死安危,鬼神却能决定他的生生世世,要真有
鬼神存在且净文对他的怨恨难消……姜熊只觉浑身像被一桶冰水浇遍,三伏天的直打寒颤。
又说莫问,正神清气爽地等着姜熊上门,他自从来了京城,尤其是当娇杏被安排在了柴生的居处,莫问也顺便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对于仪表也逐渐讲究起来横竖是不用他浣洗,衣裳鞋袜也有了人裁作,连发髻的梳挽都有人代劳,既不用自己操忙,谁还乐意邋里邋遢?
于是乎着装洁净发髻齐整的小道看上去就更加有了仙风道骨的仪态。
周老八和姜熊一前一后推门而入的时候,莫问正悠悠闲闲的坐在廊庑底品茗,白白净净的小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待周老八说话,他漆黑发亮的眼睛就盯上了姜熊,于是笑容一敛,神情凝重,竖起一只手臂来阻止周老八其实根本没有打算的喋喋不休。
“这位是?”小道冲姜熊扬了扬下巴。
“是我刚结识的好友。”周老八连忙引荐,告知姜熊的名姓。
“姜施主印堂发黑、双目无神,昏黑之气低及寿上高犯天中,这是阴魂纠缠孽报在即之兆啊!”
见面即宣判了姜熊危在旦夕的气运,怎不把人吓得两股颤颤?
姜熊毫不犹豫就双膝跪地,只觉得自己随时可能“嘎巴”一下横死命绝,磕头有如捣蒜,臂圆腰粗的汉子哭哭啼啼的请求着“神仙解厄”,自是不曾忘了许以重酬。
“你身上招惹的东西戾气太重,寻常超度之法可不顶用,小道得先施术让亡魂现身,问清她生前究竟有何冤情。”莫问也没有太摆架子,转身进屋,须臾间又出来,把一道符咒隔空引燃,当面制成一碗符水,命令姜熊喝下去。
姜熊眉头不皱,拿出干酒的气势把符水一饮而尽,喝得太急,呛出一个嗝来。
莫问叹气:“纠缠你的亡魂甚至不愿超脱,小道这回可得废些功法了。”
再次把姜熊吓得面无人色,一连打出十好几嗝,连愿意倾家荡产用作酬谢的许诺硬是没说完整,莫问才又长叹一声:“救人一命也是我的一桩功德,少不得废些心力了,你们两个稍等一阵儿,等我去静室作法,千万不可打扰。”
把姜熊和周老八直撂着等了整个时辰,大热天的抱着汤婆子捂出一身汗的莫问终于再次现身,看上去倒是虚弱不堪,这下子把姜熊更加又惊又怕又感激又惶惑,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