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也是入宫之后,才知道“以色侍人”的路子在弘复帝这位君主身上完全行不通,明明她绮年玉貌,然而弘复帝虽说时有宠幸却没有半点为她美色倾倒的显征,以至于初入宫时,她因误解从此有了恃宠而骄的资格,尝试着略微挑衅沈后自不敢当面冒犯六宫之主,只不过拿当年的竞争对手谢昭仪试探,结果被谢昭仪的靠山沈皇后当众训斥。
于是惠妃趁着侍宠时梨花带雨的哭诉委屈,哪曾想弘复帝却一点也不觉得皇后刁苛,反而责备她。
“你与谢氏是一同入的宫,又都是皇后从世家闺秀中择定,本应比常人更加和睦亲近才是,为了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体竟生口舌之争,皇后作为内廷之主加以训诫,你竟还觉得委屈了?”
那时候惠妃可正得隆宠,却丁点便宜都没占到,方才恍然大悟过来弘复帝果然不像他的先尊光宗,这位君主是真心不愿干预皇后治内的权力,且在弘复帝看来,她们这些后头入宫的新人,份量无论如何都难比上曾经与他同甘共苦的旧人,宠幸是一回事,可再是如何得宠都不能挑衅内廷礼法。
得不得宠实则差别不大。
至少在惠妃看来,“得宠”所获的效果那是远远不及自己的期望。
但则她因为诞育龙子而获封妃,且随着弘复帝宣告终止选妃再充后宫,未免让世人误解惠妃具备“宠冠后宫”的威力,惠妃也默认了这个美丽的误解,她不默认要怎么办?难不成她还能对公众解释宣告,弘复帝一来的确是个励精图治的君王,把多数心思都放在君国大政上,压根不会沉迷女色;再者因为身居储位时过于殚精竭虑自保,对身体损耗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显现,也的确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沉迷女色?!
一心要为红颜祸水的惠妃,哪曾想偏遇不着个色令智昏的君主,但野心勃勃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了,惠妃经过总结教训重新规划,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美色不能惑主,那么就用贤良的德品积累情份,惠妃看准了弘复帝虽不好色,却是个重情的人,她并不是一点希望皆无。
所以她和父亲商量,于是安陆侯上蹿下跳野心毕露,以至于让弘复帝一早便心生防备,越发不肯重用这门外戚,惠妃非但没有一字怨言,甚至表现得诚惶诚恐,把太
子妃跟前哭诉的话先对弘复帝哭诉了一遍,赌咒发誓担保她不存一点野心,图的无非是能将十皇子平平安安养大,日后十皇子得封亲王,娶个情投意合的王妃养几个乖巧伶俐的子女,为皇家开枝散叶,她就能闭上眼睛去死了。
于是弘复帝便对惠妃大是怜惜,他纵然是防范其余儿子威胁长孙的储位,可也不至于为此缘故打压亲生儿子,连对待齐王、秦王等几位成年皇子都极为关爱,就更不说最小的儿子秦诤,所以惠妃母子大有机会的印象便在一部份臣子眼中越发做实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谣传”,导致太子妃渐次对惠妃增加几分敌意,不再像起初一样“同病相怜”了,不过太子妃的敌意也仅限于言语上的发泄,内心里其实依然对惠妃不屑一顾。
这也造就了时至如今,惠妃仍然可以轻易驱使太子妃这把利匕的根本原因。
她当然希望太子妃这把凶器可以摆脱南台子虚庵的囚禁,回到自由自在的慈庆宫,惠妃甚至不需要画蛇添足煽风点火,她太知道高氏的愚狂,她断定高氏绝对不可能放过害得高琼父子人头落地的一应敌仇。
所以当弘复帝应允太孙所求,下令赦准太子妃高氏迁回慈庆宫休养时,惠妃唯一需要做的一件事便是把春归送到太子妃的凶刀之下。
此日夜深,惠妃又再带着个手提食盒的宫婢,出现在乾清宫的门前。
高得宜没有阻止。
说来乾清宫因为弘复帝居住,自来也不限禁后宫妃嫔前来“服侍”皇上实在励精图治鞠躬尽瘁,尤其这些年来越来越少涉足后宫,妃嫔们要真依从规矩等着皇上主动临幸,况怕是都得孤独终老了,总之弘复帝是个需要妻妾们“自荐枕席”的君主,也只有如谢昭仪般,极少数心眼全然不活络的后宫,才会死守着内训教条不变,仍然视乾清宫为无诏不可涉足的禁地。
但“自荐枕席”也必须适度,弘复帝还不至于来者不拒。
如万选侍,回回都趁着皇上还在和重臣议事的时机来献殷勤,久而久之的皇上当然明白万选侍居心不良,要不是看在慈庆宫时的情分,说不定早就训斥惩处了,故而万选侍的求见十次当中只有五次获允,又有三次虽能面圣,也并不能够侍寝。
真难怪朱夫人事件已经过去这多年
,万选侍至少在后廷还不能东山复起。
又如郑贵妃,这位倒是自己不屑于“光临”乾清宫,指使着庄嫔前来献媚,可庄嫔也和万选侍有同样的“病症”,回回“服侍”之后,弘复帝的心情都会更添一成郁沉躁闷。
倒是惠妃还算识趣,能够稍微的抚慰圣心,所以高得宜从来不会阻拦惠妃面圣的请求。
但而今的弘复帝其实已然“力不从心”,侍寝之事多数都乃有名无实,惠妃也没有想过要“服侍”得皇帝“从此君王不早朝”,莫说弘复帝和那位唐玄宗是截然不同的情性,单说就看杨贵妃最终落个如何终场,惠妃娘娘也绝对不会重蹈覆辄。
她今日只有一个简单的目的。
眼看着弘复帝把她今日亲手炖煮的一盅安神汤饮得一滴不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