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之前看这段历史时候,随便扫了一眼,只是了解一下史实。可是现在他身在局中,觉得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史书说方腊藏身的地方山高林密,洞中藏兵二十万。
现在秦牧到了睦州,才发现这里是丘陵地带,目之所及根本就没有什么高山,反倒全是水,千岛湖就是在这附近。大宋到后世有一千多年,水系和后世很多地方不同,现在的河流多了许多。
这里大小河流密布,把陆地分割的支离破碎,难怪宋军找不到方腊,谁知道他藏在哪一个岛上。
而且任何一个洞也藏不住二十万人,就是两千人都藏不下。
否则韩世忠怎么能带着几个人就把方腊捉住了?方腊手下又不是木头人。
韩世忠是宋朝名将,修史的人自然多有美化夸张。
秦牧研究着地图,不断设计各种方案,为以后做准备,这时候方好音来请他去见方腊。
见到方腊,秦牧发现昔日的圣公已经再没了当时的霸气。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几岁,双手藏在袖子里,袖口不断的摆动。
这是帕金森了吗?
方肥也没了笑容,垂头丧气的坐在桌子边上。
方腊势大时候,仿佛天下马上就要姓方了,方肥这个丞相自然顾盼生辉,可是一旦事败,哪怕还没到了绝境,方肥也早早崩溃了。
真以为他是兴周八百载的姜子牙,旺汉四百年的张子房吗?
他不过是方腊乡里,沾亲的本家,本行就是私塾先生,不过多读过几本书而已。
方腊顺势时候,他可以指点江山,一旦败了,连激扬文字都做不到,只有后悔自己脑袋当时是不是被驴踢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反倒跟方腊造反。
方七佛面无表情,背着***端正的坐着。
他是战场上打生打死过来的,对生死没什么畏惧,所以反倒是这仨人里面最坦然的一个。
几十万大军,说出去气势,可方七佛知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败成这个样子他一点不惊讶。
不过当时江南百姓被花石纲压榨的活不下去,不造反也不行,而且一路方腊的大军攻城拔寨,宋军比方腊也强不了哪里去,这让方七佛有了一个错觉:朝廷不过如此。
直到秀州城下见识了朝廷真正的军队,他才彻底明白,自己这伙人,差远了。
虽然朝廷跟大辽打起来,逢仗必输,可是打自己完全不用费力气。就算自己再多一百支***这样的神器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看了一眼秦牧,难怪这个人毫不在意,说给就给了自己,然后一路就跑了。原来他早就知道结果。
方七佛自然知道秦牧对方腊的判断,眼见一切都如对方所言,心里不由得佩服。
这人莫不是诸葛转世?
秦牧坐了一会,眼见方腊也不说话,只好开口道:“圣公,接下来还得你拿主意。”
宋军马上就追过来了,干坐着可不行。你要送死自己送死,我要先走了。
“姐夫,你给爹爹出个主意吧。”方好音扯着秦牧的衣袖求道:“我们听你的。”
听我的?我也没主意。
秦牧是做了几个计划,可是每个计划都不包括方腊。
他自己可以跑,但是带着方腊肯定跑不了。
方腊就好像一块烂肉,宋军是无处不在的苍蝇,只要闻到味,立刻就会扑上来。
跟方腊在一起只能是送死。
可是这话不能当着方好音面说。
怎么办?
“圣公,如果按我说,还是有一条路。”秦牧最终还是可怜方好音,给方腊指出了一条活路。
“姐夫,你快说。”方好音眼睛亮了。不只是她,方腊方肥眼睛都亮了,连方七佛面上都有了一丝变化。
“眼下招安是不可能的了,留在睦州只有等死,所以必须走。”
“去哪里?”能走方腊早走了,可是天下虽大他没有地方待啊!
“海外。从睦州出发,走兰溪,过婺州,再走永康溪,到处州这里,可以选择去温州出海向东南,也可以继续向南去福州泉州,然后再向东南。”
这条逃亡路线是秦牧能设计的唯一路线了。
大宋朝肯定没有方腊存身的地方,只能出海。
宋朝的精兵都在西北西南,东南一直缺兵少将,包括江南都没多少官军,否则方腊怎么能起事的如此容易。
现在趁着大宋能调动的精锐都牵制在以睦州为中心的这一小片地区,顺着河水向南跑,运气好总能逃出包围圈。
如果运气差,那死了也活该。
跑出包围圈之后,也就是过了婺州之后,宋朝就没什么兵将了,即使有也都守在大城市,以方腊现在手下的力量,足以在更南的方向横行。
一直打出了海,算是能保住一条性命。
方腊听了秦牧的话开始犹豫起来。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人人手里一份世界地图,想看哪看哪。
方腊对世界的理解,就是睦州周边到杭州,然后杭州苏州扬州一线,沿着河水向北打到汴梁就坐了天下了。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到温州福州泉州。
民间哪有地图呢?这可真是军国重器。
不说方腊,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如果不用手机导航,没有地图,从睦州——后世淳安县,到温州,有几个人知道怎么走的吗?还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