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理智被他真诚的相待全线击溃,筷子在双指间滑落,栖蝶双手撑住餐桌,大颗大颗的眼泪如泉涌下,沁湿了餐布,她使劲擦使劲擦,可餐布却硬是那般不配合地越发湿润。
心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痛得只有紧紧依附着餐桌才能遮挡身体剧烈的颤抖,残余的勇气全线溃退,她的身子蓦然一软,趴在了桌上。
莫宸紧捏筷子的手指关节开始颤抖地泛白,他放下筷子,靠着椅背,鼻子一酸。深呼吸,再深呼吸,稳住自己恐会流出的眼泪。
栖蝶抬起泪眼朦朦的眼睛,四目相对,竟都是无言的沉默。
他的目光深情忧郁,她的目光珍惜难解,互射进对方的黑色眼仁之中。她的心再一次被理智完全充盈,某些话再也憋不住脱口而出:“如果你还是当年的莫慈,那么能否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而别,在你权倾乔都八城的时候,可有想过回江城找我?”
莫宸哽咽了,哀伤的脸上涨满了痛苦:“当年我和妈妈接到爸爸死在上海的消息,连夜赶去了上海,没有跟你说一声是我不对,后来当我回到陆家巷子,已经找不到你了。我们分开的这十年,我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你,初到乔都最落魄的那段日子,我时时刻刻都在想,如果有你在我身边,日子总能好过些。后来我运用你对我的督促,一步步成为这个城市当家做主的人,但是同你的‘柳栖蝶’一样,今天的‘莫宸’背负了太多太多的责任,有些事,即便心里想,也必须克制自己去行动。我无数次地想过和你再见的场景,直到昨晚,在我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见到你,我才发现……”
莫宸声音一颤:“当年相依为命的情谊经过十年淬炼早就变成了刻骨铭心的挚爱,哪怕前面万丈深渊,哪怕未来万劫不复,都愿意拼命一搏。但不是现在。”
栖蝶心痛得犹似被火灼,咬住嘴唇,闭紧眼睛,想把眼睛里的泪水全部挤出。重新睁开时,她语气平和地说:“是啊,爱情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遥远又奢侈,或许这就是一场注定的相遇,让我们对过去的二十年做个了结。”
莫宸情深意切的眸中颓然失光,终于忍不住涌出了泪水。
客厅里的电话在此时“叮”声响起,莫宸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客厅,镇定地接起电话:
“喂。”
“莫董事,柳小姐已平安送回饭店,我已另外开好一间房,给汤承杰住下,医生已经诊断过伤势,开了药,接下来要如何处理?”
“不许汤承杰近距离接触柳小姐,不许怠慢。”
“是。”
挂上电话,莫宸看了看腕上的表:下午两点。回到餐桌,重新拿起筷子,说:“彼岸花开7点营业,现在只剩下五个小时,赶紧吃了我给你做练习。”
两人不再言语地快速吃饭,等到收拾完了厨房,莫宸取下围裙,往进门口的右边走廊走,栖蝶也跟着往右走。莫宸走到走廊最边角的一间屋子,轻轻推门进去,“哗啦”一声拉开两边窗帘,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栖蝶眼里的这间屋子面积不大,以暖色调布置,中间摆放着一张蓝底白格的椭圆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骰子、牌九、梭哈和扑克牌。
莫宸取出一副扑克牌,熟练地为她展示各种眼花缭乱的洗法,一叠牌张快速地在他手上上下翻动,左右翻动,每一种洗法,都会特意露出几张正面牌给她看,突然,莫宸动作一停,严肃地问她:“我刚才的几个动作,你看到的牌面都有哪些数字?”
栖蝶静心、闭眼,按照记忆中的画面冥思苦想:“红心7,梅花k,红心a……”困难地摇摇头,“太快了,后面的记不住。”
莫宸双手撑在桌上,弓身向她,目不转睛地盯紧她的眼:“你看着我。”
栖蝶睁开眼睛,直视他带着逼迫光芒的黑眼仁。
“赌是一场瞬息万变的局,知己知彼才能百胜,酒井藤野和蓝霸天好的都是牌局,彼岸花开是个黑白通吃的地方,见血见腥、见花见笑都是常有的事,所以没有人会过问你的生死,酒井藤野野心勃勃,一定会盯着你不放,那个时候,你怎么办?”
栖蝶听他呼吸粗重,又是一副期许等待她答复的模样深深看着自己,似在等她的求助。大丈夫尚能屈伸,她一个小女子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事关生死,只要不涉情爱事,她就没什么尴尬的。
栖蝶抿了抿嘴,低头低声问:“我……能请你帮忙吗?”
“没问题。”莫宸毫不犹豫接了话。终于等来她的低头,他高兴地长吁口气,直起身子,放下扑克牌,走到窗台旁的留声机处,放出一首抒情的曲子。
听他满口的江湖气和稳赢不输的自信,乃至对另一个世界的熟悉,栖蝶安了心,不过她注意到,留声机旁边的沙发台上,有多盒香烟和多瓶酒,烟灰缸里也有数不尽的烟头,不禁问:“这些年,你是不是每次遇到困难都会在这里静一静?然后想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莫宸看着她,自嘲道:“你不认为我的今时今日都是靠女人得来的?”
栖蝶摇头:“你不是那种人。如果你是的话,大可以凭借着童小姐对你的爱高枕无忧地做你的董事和市长女婿,不需要这么煞费苦心收购乔都七城的商铺经营大权,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借此手段打那些轻看你的人的嘴脸,奠定你在乔都城里的地位。”
莫宸严肃的面上缓缓漾开一丝欣慰般的柔情,到底,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