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胜哥俩被他一连串的问题质问得哑口无言,杨昆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丝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结合你们索要高额赔偿金的事实,何平完全可以反过来告你们设计陷害、欺诈勒索,到时候对簿公堂,你们猜法官会信谁的?”
“你上全纺织厂打听打听,咱们老宋家是那种要钱不要脸的人?”宋远胜气得一张黢黑的面皮涨得发紫,指着杨昆的鼻子斥道:“你……你这是颠倒黑白,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杨昆笑了,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抽出几张a4纸放到那盘磁带旁边,用手指点了点,“何平跟你姑娘谈了几个月对象,期间给她买过金项链、羽绒服、羊毛衫等不少值钱物品,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的发票和收据,加起来就超过了5000块钱,你说她不是图何平的钱,谁信?”
宋长胜一声不吭地拿起那摞复印件,一张张翻看着,脸上表情丰富之极,杨昆指指他手里,“注意日期,这些东西大都是在小宋怀孕之前买的,就凭这些,你们告他qiáng_jiān的依据就很难成立。”
宋长胜将几张复印件翻了一遍又一遍,听着杨昆在这里侃侃而谈,越听越是心惊。
他们哥俩在纺织厂干了半辈子,跟司法机关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对于中间的门道本就不是很了解,只是照着一般人都忌讳打官司的心理,觉得拿话诈他们一下,多少总能诈个几万块钱出来,却哪料到人家准备得这么充分,有理有据,说得倒真像是自己图钱污告人家似的,一时间心乱如麻,整个人都像元神出窍了一般,呆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宋远胜从他哥手里夺过东西,劈手扔回茶几上,沉声反驳道:“买过东西怎么了,这只能证明姓何的小子对我家姑娘早有不轨之心,不能证明他不会对她用强,你也别在这花言巧语,说一千、道一万,那小子把我家姑娘肚子搞大了才是事实,想随便施舍几个钱了事,没那么容易,咱们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也得上法院讨个公道!”
“公道不是你们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何况是你们自以为是的公道!”杨昆不无怜悯地看着斗鸡似的宋远胜,摇头叹道:“先不说你们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能不能打赢这场官司,就是打赢了,何平蹲了大狱,你们以为就一定能拿到赔偿了?”
他冷笑一声,说:“也不去县人民法院打听打听,这些年判了却不能执行的案子积压了多少?就算法院强制执行了,以现在的标准,这种刑事案子附带的民事赔偿能有多少钱?照高了说,能判赔个万儿八千的就算不错的了,可你们有没有算过,打官司的花费?”
杨昆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请律师要不要钱?公安局的同志替你们调查案子,你们要不要给人家提供办案经费?法院的领导过问这件案子,你们要不要请人家吃饭,给人送点礼?还有,你们光是一门心思打官司,工作还要不要做了,家里的生活还过不过了?”
看着老哥俩阴晴不定的脸色,杨昆觉得有必要再给他们下一剂猛药:“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们口口声声说小宋肚子里的孩子是何平的,他要是矢口否认呢?”
宋远胜一拍茶几,“他敢!”
杨昆一摊手,“为什么不敢?都闹得对簿公堂了,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忍气吞声地任你们宰割?换成是我,也肯定是有什么招使什么招,反正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有这盘带子和一堆人证,又有谁敢拍着胸脯担保,小宋这段时间绝对没跟别人好过?除非……”
宋长胜眼皮子收缩了一下,“除非什么?”
杨昆挑挑眉头,“除非你们肯等上大半年,让小宋把孩子生下来,再到医院去验血型,才能证明究竟是不是何平的种,只是这么一来,小宋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她今年似乎才15岁吧?”
这句话一下子打到了老哥俩的软肋上。
杨昆清楚,他们也明白,此时唇枪舌战也好,虚张声势也罢,争的不过是赔偿的金额,这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生下来的,先不说养活孩子的负担,光是想到宋玉芳今后的人生道路,也不能允许这个拖油瓶的存在。
其实杨昆这话说得也不是很理直气壮,毕竟他对现在的医疗水平不是很了解,不知道能不能在婴儿没降生的情况下做亲子鉴定,不过他有理由认为,宋长胜哥俩应该也不清楚这一点,说不定他们连什么叫亲子鉴定都不知道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昆哥一向深谙虚实之道,知道撒谎的诀窍不在于将谎言编织得多么天衣无缝,而是在于尽量说实话,十句里面说上九句半大实话,只在最关键的部分胡说八道一番,才最容易令人信服。
所以,尽管底气不是很足,却不耽误他拿这个借口唬弄这老哥俩,而且从他们的表情中不难猜到,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显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虽然有些不甘心,不过宋远胜也不得不承认,杨昆说的全在情理之中,别说他们哥俩根本没打算告何平,就是真的豁出老脸去告了,结局也不会比杨昆形容得强到哪去,只是听对方只肯出5000元的营养费,跟哥俩商量的预案相去甚远,觉得就这么捏着鼻子答应下来的话,未免有点自贬身价的意思。
见宋长胜眼神犹豫,颇有就此点头应允的意思,宋远胜知道自己这位大哥耳朵根子软,向来没什么主见,怕他一时冲动张口答应下来,就再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