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尚宫来到正厅之前,九华宫的宫人们已经将厅堂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秦尚宫年约六旬上下,身子稍微有些佝偻,但是头发乌黑,走起路来仍是很轻盈,她并没有要香婉扶着,而是带着一名穿着宫女服饰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当她站定的时候,只见万贞儿一手捧着本书,一手吃着小瓷碟中剥好的瓜子米,秦尚宫揖礼请安道:“奴婢秦氏向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万贞儿为了不失贵妃身份又能显示对秦尚宫的重视,才如此做作,待秦尚宫问完安后,她把书放下,身子前倾,伸出双手抬了抬,道:“秦尚宫德高望重,不必如此,香婉那丫头呢,她把本宫的话当做耳旁风吗?香婉……”
秦尚宫站起身来道:“娘娘,此事不怪香婉姑娘,奴婢虽然已侍奉过三代主子,不过怎么说呢,身子骨还算硬朗,还有心力再在后宫当个一二十年差事,哪就老弱到人搀扶的地步了,所以就没让香婉姑娘跟来。”
万贞儿道:“既然是这样,本宫也就不追究香婉的责任了。香瑶,搬一张暖椅来,给秦尚宫歇歇脚。”
秦尚宫欠了下身子,道:“奴婢多谢贵妃娘娘的厚爱。不过,今日是领新宫女到各宫各处的日子,奴婢还有七八处地儿要去,所以不能久坐陪娘娘说话,万望娘娘见谅。”
万贞儿道:“本宫协理六宫虽然素以严厉著称,不过还没有到不讲情面的地步。既然是有事儿缠身,还是太后娘娘交代下来的事情,本宫何来怪责的道理。太后娘娘慈悲,后宫中许多老人儿在听说太后娘娘的善举后,都说离宫后要为太后娘娘立长生牌位,日夜为她老人家祈福呢。话说回来。也由于知道这事儿,九华宫中的两位老人儿最近做事儿总走神,她们的心啊,早就飘得远远的了。”
秦尚宫笑道:“想必娘娘这里有些捉襟见肘了吧。”
万贞儿道:“是的呢,是该添派添派人手,增加点新鲜血液过来。”
秦尚宫道:“太后娘娘也听说了情况,所以,就派了奴婢带人来。”
万贞儿道:“不是说来两位的吗?怎么就只见到一位呢?”
秦尚宫道:“嗨,另外一位丫头最近来了月信,外加有些水土不服。身子有些虚,太后娘娘决定换个皮实点儿的来,正让映月和惜月去办呢。”
万贞儿道:“像这种小事儿真不需太后娘娘如此上心。”
秦尚宫凑趣儿般道:“若是其他宫中的妃嫔娘娘。太后娘娘可能不会如此,可贵妃娘娘您是谁哇,您可是皇上心尖尖儿上的人,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把您伺候好了,那就是把皇上伺候好了。把皇上伺候好了,我大明朝才能够蒸蒸日上。”
听到这话,万贞儿几乎飘了起来,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笑意涌上了脸颊,道:“秦尚宫你这是在说本宫吗?本宫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秦尚宫道:“那是当然的了。贵妃娘娘。您这身子可不只是您的,更是大明朝的,所以。太后娘娘才如此慎重,挑了从大藤峡来的最出色的丫头给您。”
万贞儿道:“近前来,让本宫仔细瞧一瞧。”
“是,娘娘。”
说是要仔细瞧一瞧,万贞儿却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跟秦尚宫说起话来,道:“秦尚宫。她们来到京城进宫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宫中的礼仪繁缛冗杂,她们能做到烂熟于心,举止得当吗?把她们派过来,是伺候各宫妹妹,或是成为各处的好帮手,可别到最后笨手笨脚、失了礼仪,徒惹妹妹、尚宫们生气。”
秦尚宫道:“这一点娘娘拒放心,自打从进入京城的那一刻起,先是怀公公,后是惜月,她们轮番,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个时辰是教授她们宫中礼仪的。怀公公和惜月姑娘办事儿的能力娘娘您是了解的,他们二位,待人处事和办差训人完完全全是两个极端,经由他们之手调教出来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主子们都说怀公公和惜月带出来的人绝对贴心顺手。大藤峡来的这一批呢,本身就透着机灵劲儿,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是绰绰有余。”
万贞儿道:“如果真如秦尚宫所说,对于本宫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本宫协理六宫,事无巨细都得操办,左右也没几个能帮衬着的人,正忧心这人手短缺,太后娘娘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把这难题给化解了。看来,本宫还得多向太后娘娘讨教讨教经验才是。秦尚宫,太后娘娘为何没有放您出宫呢?”
明朝的后宫除了有宫女,还有女官,这女官共有六宫一司,六宫分别指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一司则指的是公正,别看六宫一司的品阶都是正六品,但是尚宫一职比其他稍微特殊了一些,有着总领六宫的权力。万贞儿一直垂涎尚宫一职,觊觎让自己的亲信取而代之,无奈秦尚宫相当于朝中的三朝老臣,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她更不会蠢到主动出击。现在周太后下了放宫中老人儿出宫的决定,万贞儿专门瞅了上面的名单,才试探着问秦尚宫。
秦尚宫苦着一张脸道:“奴婢跟娘娘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太后娘娘恩准在宫中当差过十年的老宫人出宫的消息传出后,奴婢是大喜过望,把积攒了多年的银两首饰取出来,和宫里几名关系较好的太监兑换成银票,把好多东西都打好包,准备随时动身。谁知道一批又一批的名单下来,却始终不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