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和徐大人是怎么回事?”
“徐大人当时也有求与我,结为亲家,算是我为家人做的一件事。徐大人到晋州后,一改在金海的贪婪之性,虽无大能,却也能抚恤民众,任用干吏,护得一方平安。另外,他破格将你简拔于草芥,并言听计从,可以说没有他,也就没有你今天的保民军,你别不信,换个人来试试?看看金诚一你就应该清楚。你在晋州大肆结交豪强,扩招兵马,垄断粮食和商业,还操控民兵;在泗川更是胆大妄为,擅捕朝廷命官,私命地方官吏,不仅强夺朝廷官军,还建堡招兵,你这是想干什么?想当安禄山吗?我和徐大人当然知道你是想调动士绅民众抗击倭寇,但其他人会怎么想,朝廷会怎么想?没有徐大人一手遮护,你去北上勤王时,保民军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李惟俭这番话,秦川听得背后冷汗直下,古人之智,并不亚于后人,只不过古时因为没人教授物理、数学、化学等理工学科,于是就没法坐飞机火车,没法看电视用冰箱,没法上网玩手机而已,至于玩人与人、党与党、国与国之间的纵横捭阖,都是祖师爷啊。
秦川赶紧对李惟俭作揖拜谢道:“秦某自是知道徐大人和您老对我的再造之恩和庇护之情的,定当竭力报效两位大人,秦某如此行事,也是无奈,单靠朝廷官军,晋州难保,秦某实在不忍心晋州百姓重蹈釜山百姓之覆辙,待倭乱平息,秦某自会解散保民军,到时候还望徐大人和您老找条门道,让秦某好光宗耀祖呢。”
李惟俭看着秦川,说道:“你的一些想法和手段,犹如天马行空,特别是你那篇持久论战的方略,没有高手指点,是根本拿不出来的,老夫不知道你究竟师从何处,你也不说。只望你能将所学之才,用于拯危救难,匡扶国家上来。”
秦川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才还商量去刺杀钦差,这几分钟不到,又来教育他要爱民报国了,看来孟子“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主最次”的论调,在高丽的士人中间还是大有市场的。其实,这种观念在当时的大明更是发展到极致,不过改了一个字,变成“绅为重,社稷次之,皇帝最次”,自打成祖死后,大明的皇帝就再也没有挺直过腰杆,被士绅集团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最后的覆灭。当然这并不是说皇帝的独断专行就好,但政治是一门讲究平衡的艺术,任何国家的某个阶级或是某个集团,都不能过于强势,否则国家的政治必将失衡,权力架构也将被打破,那这个国家距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李惟见接着说:“老夫和徐大人行此下策,也是为了晋州百姓。若是平常太平时节,朝廷一纸调令,老夫和徐大人二话不说,走就是了,有什么冤屈,到大王面前申述即可。但现在晋州大敌当前,军情危急,临阵换将本是大忌,但朝中小人只顾争权争利,罔顾晋州百姓死活,此诏断不能奉!”
秦川感叹不已,这知识分子啊,就是干暗黑的勾当,也会给自己找条冠冕堂皇的理由,这就是他们说的“舍小义,取大义”,秦川今天又算是学到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