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风过野,天地一白。
赵襄儿的离开已是三天前的事了。
赵国的第一场雪在赵襄儿走之后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一下便是几天几夜。
赵国皇城的异象天下皆知,皇位虚设,宋侧拿着女帝的御诏,以相位监国,因为事先早已安排妥当的缘故,并没有大的变故发生。
关于那场婚礼还有天地异象以及最后女帝陛下的不知所踪,在各个国中引发了极大的轰动。
民间得到的消息便是听起来像传说,却很接近真相——女帝陛下是真正的神子,之前暂住人间,如今回归天上寻她的仙人娘亲去了。
宁长久与陆嫁嫁又在赵国待了三日。
第一日,他们在皇城之中,从将军府走到了九灵台,一起目睹着绛红色的夕阳坠入城下。
只是一同看夕阳的,终究少了一人。
第二日,他们来到了临河城里,宁长久轻笑着给陆嫁嫁讲当年这里发生的事。
“当年白夫人野心真大,要再炼出九座这样的酆都,然后拼合成十殿阎罗,复刻出几千年前辉煌世间的冥府。”宁长久站在沙水边,指着当初神话逻辑的神柱所在,回忆道:“可惜这根神柱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陆嫁嫁自然地问道。
“白夫人是一具古神尸体的碎片所化,她推测那位古神是死于五百年前的天地大乱。”宁长久伸出了笼在袖中的手,轻轻拂去了铜画上的雪,道:“虽然她猜测的与事实相差不大,可惜遇到了你博学广识的师父兼夫君,被轻易地识破了。”
陆嫁嫁低下头,看着那副铜画,笑:“是啊,夫君师父可真厉害。”
宁长久指着河的对岸,温和地笑着,缓缓开口道:“当初我们与白夫人跨河对峙,我与襄儿还有小龄联手演戏,在许许多多阴谋翻转之后,最后利用彼岸的平衡法则冲破封印,打败了她。这可是朱雀神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陆嫁嫁眼眸微弯,披着绒氅的身影在雪中显得雍暖。
她说道:“是啊,要是没有你们师兄妹,白夫人连神国都构筑不出来,师父确实帮了大忙。”
宁长久双手拢袖,唉声叹气道:“是为夫御内无方了。”
陆嫁嫁轻轻笑着。
他们一起走过了冰封的河,看着夹岸抽打着风雪的柳条。
不久之后,韩小素仓促地从河底浮起,见到了宁长久,连忙作揖道:“恩人……你怎么来了呀。”
宁长久温和道:“随便走走。”
韩小素目光看向了他身边的清美女子,微怔,她过去曾经问过宁小龄,恩人与陆峰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当时小龄只说是师徒,还说师兄是有未婚妻的,这……这与女帝陛下的婚事闹得举世皆知,如今陛下刚走,竟就转眼与自家师父在一起了?
这……不愧是恩人啊,敢爱敢娶,冒天下之大不韪!
“见过陆峰……嗯,宗主,嗯……恩娘?”韩小素心中挣扎,换了好几种称呼,也不知该怎么叫。
陆嫁嫁想了一会儿,道:“就叫恩娘吧。”
“嗯……娘。”韩小素用力点头,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宁长久笑着问了一些近况。
韩小素一一回应。
宁长久道:“就按这样修行便好,不用急功近利,等到时候祠堂落成,塑出金身便是真正大道可期了。”
韩小素乖巧点头,但她对于这些却都好像不太关心,她只是道:“恩人什么时候去把小龄妹妹接回来啊。”
宁长久与陆嫁嫁对视了一眼,温和笑道:“过两日就去了。”
韩小素很是期待,连连谢过。她不耐风寒,聊了一会儿便重新钻回了温暖的河底。
陆嫁嫁道:“那位朱雀的神使说,白夫人聚集的冥君权柄碎片不见了,想来应是在这个小姑娘体内了。”
宁长久点头道:“也有可能是那个名叫树白的少年,他那般体质能大难不死确非寻常。”
陆嫁嫁道:“总之是很大一份机缘了。”
他们走过了临河城。
最后一日,他们来到了白城。
白城经历了一场大雪,此刻更是素白一片,城墙上赵国的旗帜在风中飞舞,像是一只只永远在原地振翅飞行的火雀。
他们来到了空无一人的飞升台上。
“要回宗么?”宁长久问道。
陆嫁嫁道:“回宗……做什么?”
宁长久道:“你如今可是天宗宗主,离峰太久不好。”
陆嫁嫁笑道:“我现在哪还有脸回去啊,走到哪里便听人议论我们的事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宁长久不假思索道:“嗯,天窟峰别的没有,洞窟倒是不少。”
“你……”陆嫁嫁很是气恼。
宁长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这两日他们易容去酒楼茶馆的时候,满屋子说的几乎都是这些了。
赵襄儿与陆嫁嫁皆是姿容冠绝一州的神女仙子,她们的拥戴者数不胜数,为了此事也吵得不可开交,而如今毕竟赵襄儿才走,所以对于她的支持也占据了上风。也有许多有侠义心肠的,纷纷扬言要将那宁长久的剁了,甚至民间还有自发的组织成立,名为“下久菜”,励志惩治找个脚踏两条船的男人。这个组织短短一日加入的便有百余人,男男女女都有,各负绝学,外号响亮,很是唬人。
宁长久笑道:“本来还想回宗住两日,现在看来还是该多照顾些嫁嫁的面子啊。”
“回宗住两日?”陆嫁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