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嫁嫁道:“我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吵架的?”
“要不然呢?”司命与赵襄儿异口同声,颇具默契。
陆嫁嫁陷入了沉默,她的心中,剑子又少了一颗。
她不忍看剑子流逝,强压心中纷乱情绪,面容冷若冰霜,道:“别争了,我让你们来,是让你们好好读书的,不是做这口舌之争的!”
“读书?”司命不解。
陆嫁嫁轻轻点头,指着她手中的经卷,道:“这便是你所要参悟之物,好了,别耽搁了,快坐下吧,若再无理取闹,戒尺可不讲情面。”
司命还是不太习惯陆嫁嫁这般凶的样子,但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神女转世,她也压下了心中暂时的不满,卷着书卷,在桌边坐下。
宁长久被两人夹在中间,如被二虎环伺。
方才赵襄儿与司命争论之时,他很没骨气地选择了沉默,多多少少有些内疚,但只要他一开口,就必定会得罪一个。想不到双全之法,他觉得很是苦恼。
赵襄儿与司命虽停下了争论,但气焰未消,正午明亮的阳光下,不可观的小院中,似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陆嫁嫁看着终于坐下的三人,本该松一口气,但识海中,剑子又少了一颗,她神色一凛,定睛一看,发现司命的书竟都拿倒了,陆嫁嫁看着她,发现她神色阴沉,目光冰冷,显然还在生闷气。
这……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陆嫁嫁拿着戒尺,敲了敲司命的桌,道:“如今课堂之上,不要分心,恩恩怨怨,日后再说。”
司命看着陆嫁嫁,道:“不行,除非让我做大师姐,不然这书我不看了。”
陆嫁嫁秀眉一蹙,正要发怒,却听赵襄儿也道:“嗯,我也要做大师姐,不然我也不看了。”
宁长久低着头,认真看书。
陆嫁嫁看着宁长久,似是希望他说两句。宁长久也意识到了,沉吟道:“书山有路勤为径……”
陆嫁嫁叹了口气,知道他是指望不上了。
剑心中,仙音再起:维护观中纪律,让破坏规矩者得到应有惩罚。
“你们是都要造反?”陆嫁嫁蹙眉发问。
“造反的分明是你。”司命与赵襄儿再度达成一致。
若是平日里,陆嫁嫁在这种场面下,怕是要提前对她们说姐姐求饶了,但此刻,她可是钦定的大师姐,哪会怕这些,她手握戒尺如握古剑,道:“你们若有把握,可以试试。”
赵襄儿与司命对视了一眼,她们身影如魅,向着陆嫁嫁扑去。
只听两声脆响。宁长久一抬头,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见赵襄儿与司命一齐跪倒在草地上,捂着头,似是挨了板栗,神色委屈。
板栗真是不可观大师姐祖传的手艺啊……宁长久叹服地想着。
在这个梦境里,原本境界最弱的陆嫁嫁力压群芳,看起来是很得师尊器重了。
赵襄儿与司命心知打不过,也未一意孤行继续尝试,她们皆神色幽然,想着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好好调教陆嫁嫁出气。
陆嫁嫁看着佯作读书的宁长久,问:“师弟,你觉得观中规矩如何?”
宁长久抬起头,话语诚恳,发自肺腑:“嫁嫁是大师姐,我是三师弟,俗话说得好,一三不容二虎!我当然是站在嫁嫁这一边的。”
这是什么鬼俗话……陆嫁嫁微怔,但也心生暖意,轻轻点头,想着还是夫君最体谅自己。
陆嫁嫁问道:“那你说,这二虎应当如何惩罚?”
赵襄儿与司命皆心中一凛,宁长久那点癖好她们心知肚明,若是当众被他……她们紧张不已,只觉得自己要丢死人了。
宁长久原本眼睛一亮,但看着她们,又心生愧疚。维持形象的机会千载难逢,他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道:“师姐,襄儿师姐与司命师妹初来观中,不熟规矩,她们之间又似乎有什么误会,念在她们初犯,还望师姐既往不咎,饶了这次,让弟子们慢慢相处,重修旧好,我愿带她们受罚!”
“骗子。”赵襄儿嘟囔。
“虚伪。”司命呢喃。
“还是你最懂事。”唯有陆嫁嫁露出了欣慰的笑,她轻轻点头,道:“襄儿为二师姐,却这般不守规矩,今日之后,你降格为三师妹,宁长久提拔为二师兄。”
“多谢师姐信任。”宁长久道。
赵襄儿才逃过一劫,只能默默接受。
司命倒是不以为然,反正自己的地位似乎雷打不动了。
终于,在陆嫁嫁与宁长久的调解之下,三人开始认真读书。
剑心中,又有声音响起,陆嫁嫁将那声音复述出来:“过段日子,等你们将书读完,观中会有三优弟子评选,到时候你们好好争取。”
三人口头上对于这种虚名皆不以为意,心中却暗暗较劲,誓要将其他人比过去,夺得魁首。
道观重归虚假的和谐。
陆嫁嫁松了口气,看着神色认真的三人,露出了微笑。
不愧是磨砺心性的梦呀……唉,梦中尚且如此,若真换做了现实,不得天翻地覆么?
嗯,都怪宁长久!
而宁长久正享受着此刻的平静,雪白的道裙和黑色的神袍像是分割开的日与夜,他徜徉在交界处,倥偬之过往,难测之前路皆抛在身后。
耳畔风吹叶响,泉流溪鸣,令人心静。
陆嫁嫁同样馨宁地笑着。她想着以后的日子,若大家还能这样和和睦睦地度过,无忧无虑,该是多么美好呀,世上再无更好之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