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脖颈间的死牢龙骨调转了个头,伪装成了项链,连接着链子的那头顺着衣裳的后领垂下,链子明明很长,却没有垂落到地上。
白藏抿着唇,低着头,威风不再,一语不发。
司命带着她们吃过了饭,寻了家客栈住下。
叶婵宫将门窗关上,卷来了一床被褥,裹着自己的身子,她坐在椅子里,看着白藏,道:“与我说说吧。”
“啊?”白藏微惊,道:“说什么?”
叶婵宫道:“关于暗主,关于其他神主,关于我……以及你所有知道的一切。”
白藏道:“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没多余好说的。”
叶婵宫伸出了手。
白藏以为死牢龙骨的刑罚又要加身,她刚刚做好了忍受剧痛的准备,却见叶婵宫的掌心中浮现出了一抹月牙白。
白藏瞳孔微缩,脱口而出道:
“尘封?!”
这是尘封权柄的碎片,是她眼中任何东西都无可比拟的至宝。
叶婵宫合上了手,道:“说出令我满意的东西,我可以将它们慢慢还给你。”
白藏薄唇抿若刀锋,她立在叶婵宫的身前不远处,覆在身上的白银好似煮沸了。
叶婵宫也并未心急,她将尘封拢入袖中,背靠着木椅,明明是小姑娘的身体里,却流露出了山海变迁的沧桑。
司命静立一旁,没有插话,只是为叶婵宫斟上了茶。
白藏深吸了口气,话语偏轻,道:“姮娥,其实这些天,你看似是与我们在一同游历世界,其实……你是在逃亡,不,亦或是说,你在躲避什么!”
叶婵宫没有回答,她捧起茶抿了一口,分不清浓淡优劣,只是润了润唇。
“我在逃避什么呢?”叶婵宫问。
白藏道:“这些天我们游历北地雪国,此处虽然凋敝,但什么阴邪鬼物都不曾见到,这亦是不合情理的。有神国已经开启了,对吧?”
司命神色微震。
叶婵宫轻轻点头:“是的。”
白藏眯起了银白色的眼眸,道:“神国的首要任务一定是全力杀死你,而你现在没有抵御神国追杀的信心,所以你一直将自己困在北国,自曰入世,实则以不可观的‘隐’藏匿了自己,躲避神国的追索,对吧?”
叶婵宫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司命愈发吃惊,她忽然想起,她们从海走到湖走到河,走了一座座山与城,都未逗留太久……这,看似游山玩水,实则是在逃亡么?
白藏越说越自信了:“所以你不让司命剑书宁长久,也不去寻女娲和五帝,就是害怕暴露自己的所在,对么?”
叶婵宫道:“你不再身居高位以后,确实聪明了许多。”
白藏也不知该是喜还是忧,她的神位已被夺去,再想抢回难如登天,跟着姮娥确实是一条路,但这条路也是绝路罢了。
此刻追杀者正在路上,她仅有的力量也被龙骨钳制住了,若她不站在姮娥这边,姮娥稍一狠心,她立刻就会被脖颈间的锁链绞死。
白藏盯着她,道:“姮娥,其实你也一直在装啊……没有了不可观与鹓扶神国作为倚仗,你现在其实很弱很弱……我不明白,手握三份权柄的你,究竟是什么缘由让你变得这般弱小。”
叶婵宫静静听着,并未将世界倒转十二年的事说出,那对于白藏这样的神主而言亦是不可想象的力量。
叶婵宫问:“除了这些呢?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还猜到了什么?”
白藏轻轻摇头,道:“没有了,我只是更加不明白,你主持第三次猎国之战,挑战暗主的勇气来源到底是什么,我……看不到任何赢的可能。”
“我也看不到。”叶婵宫说。
白藏道:“那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什么?殉道么?”
叶婵宫裹着被子,身子缩在椅子里,没有做出什么回答,司命再次感受那种独属于月的孤单,她檀口微张,想要温言安慰什么,耳畔却是哐当一声。
这是窗户被风吹开的声音,却非自家的窗。那是这座城中其余的,每家每户的窗。
街道上,不知哪里的阴风,劲风过处,一扇扇窗皆似被推倒的骨牌,哐哐哐哐地打开,一时间,落叶乱卷沙尘狂风。
“他来了。”
叶婵宫抬起头,看着紧闭的窗,说。
“师尊……”司命呢喃一声,无瑕追问,毫不犹豫地祭出黑剑,拦在了身前。
白藏瞳孔微缩,立刻道:“谁?到底是天骥还是泉鳞?”
话音才落。
哐当的开窗声惊雷般在耳畔响起。
寒风吹上后颈,白藏身躯挛动,娇柔的白银之躯打了个哆嗦,她转过头,听到了长街上传来的,不和谐的声响。
……
……
古灵宗与缥缈楼是相近的。
此时,剑圣还未泅渡过北冥与南溟的百万里之遥,宁长久却在第二日的傍晚,于铁水般的海畔,见到了缥缈楼的轮廓。
缥缈楼与洛书楼一样,巨楼高耸入云,所占的面积亦是极大,它保管着两千年前至一千年前的历史。
宁长久对这段历史并不太感兴趣。
此去南溟的路上并未有什么大的波折发生。
柳希婉以‘磨合’为借口,与宁长久是走得很近的,陆嫁嫁对此颇有微词,但大势当前,也并未多说什么。
南溟的海浪声在耳畔响起。
这片曾经翻腾着古龙的海域也并未因他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