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茵在门边停住脚步,站了一会才回过头:“你说的,是真心话?”
孟世爵忽然笑了一下,又立刻板了脸正色道:“如今已到这个地步,我何必说假话糊弄你。”
陈家茵立在门边,远远的看了孟世爵半晌,才走回来说:“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吧。”说完她弯下腰撩开裙摆,从腿间拔了一把匕首出来,又走到床边,将匕首放在孟世爵颈间:“你别怕疼,我、我从来没动过刀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割得下去。”
孟世爵只是看着她说:“手不要抖,就这样用力往下一划,就可以了。上次你不是割过连翘的脖子了么,就像那样用力。”
“这样吗?”陈家茵说着手下用了点力,那匕首十分锋利,她手往下一压,孟世爵颈间立刻涌出了鲜血,陈家茵吓了一跳,手一抖就把匕首扔在了一边,险些扎到孟世爵胳膊。
她一看孟世爵颈间的血一直在流,似乎有点慌了,赶忙从袖子里抽了帕子给他裹住,口里还慌乱的问:“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孟世爵叹了口气:“我没事。楚王要造反,是梁王和他联手了么?”
陈家茵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宫里出现?”孟世爵反问。
陈家茵点头:“是,他们不知道怎么联合的,想要联手造反。我姐姐心中害怕,骗我说她不懂得怎么应对太后,叫我扮了侍女陪她进宫,我也是才知道他们要造反的。”
“原来如此。现在陛下如何了?”
陈家茵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赶了我出来,还在大殿里谈事。”她看手帕已经被血浸透,就又从裙子内里撕了一条下来,换掉了帕子。
孟世爵叹息:“这时候哪还管的着这个,反正都要死了。”
“你就这么想死么?”陈家茵给他裹好伤口,问。
孟世爵无奈的笑了一下:“自然没人是愿意死的,可谁又能长生不老?何况如今我落到了楚王等人的手里,还能有活路么?”
“可是不是还有靖北军么?”
“靖北军大部都在紫霞山上,远水救不了近火。剩下的分散在各个城池,更是指望不上,等他们来了,只怕我只剩下骨头了。”孟世爵非常冷静的分析。
陈家茵想了想,说:“你可以跟他们谈谈条件么!其实你保谁做皇帝不都是一样?六皇子与你也没有什么交情,换了楚王或者是我姐夫,只要你有军权,你不还是孟太保、兵马大元帅?”
孟世爵又笑了一下:“你太天真了,家茵。他们哪会容得我手握军权?杀了我,他们再想办法收拢靖北军,或委以高官、或许以厚禄,不是更好?人心都是贪婪的,总有人会投诚,哪还需要留着我。”
“你少哄我了,靖北军的人都是在北境跟了你许多年的,你死了,他们怎么会甘休?恐怕还要大起干戈,才过了几天的太平日子,又没了!”陈家茵似乎十分惋惜,她停了一下,然后像是忽然想到了办法:“不如你向楚王投降吧!趁着靖北军还没回来,你先跟他投降,许诺拥立他做皇帝,那样不就可以保住性命了?”
孟世爵摇头:“他怎么会相信我?”又问:“他们联合逼宫,是要拥立楚王为帝?那梁王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陈家茵草草答了一句,又继续游说他:“也不需要他多相信你,现下京城防务想来他也没有全拿下,若是你肯投诚,对他来说是事半功倍的好事,他如何会不肯?不如我把他找来,你跟他说?”说完这句,又向孟世爵靠近了一点,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没办法看着你死。”
孟世爵也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忽然问道:“你不恨我么?”
“恨你羞辱我么?”陈家茵垂下眼睑,“恨的,恨了好久。可是这些日子,我常常回想从前,原来我当初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我又听连姐姐说了当初世子对你做的事,心里对你真是十分歉疚,若不是我当初年幼不懂事,若不是世子一心想从你这里抢走我,也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我常常想起你身上那些伤痕,然后心里就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咬一样……”
她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痛苦,显得有些破碎,声音又越来越低,那悔意似乎十分真诚,孟世爵几乎要相信了。只是几乎,如果他刚才不是意识清醒的话,如果他没有听到陈家茵那句充满怨毒之言的话,也许他就相信了。
可此时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将计就计陪她演这出戏,于是他也充满悔意的开口:“你恨我是应该的,我那时实在太激愤了,不该那样对你,错的也不是你。”
陈家茵闻言抬起头来,眼中竟已有泪光闪烁:“你不怪我了么?”
“我怎么会怪你?”孟世爵神色郁郁:“我最该怪的是自己,都是我没有本事,当初你才会另嫁他人。”
陈家茵忽然扑到他胸膛上痛哭失声,手还伸出去搂住他的脖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压在了孟世爵的伤口上,孟世爵痛的一下子咬住了牙。而陈家茵似乎浑然不觉,还在呜咽着说:“不不不,不怪你,是我不好!”
孟世爵咬牙说道:“家茵你别哭,唉,我这样,连想给你擦个眼泪都不能,你快别哭了。”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手一直压在伤口上不拿走,他只得明说,“家茵,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陈家茵赶忙爬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