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冰冷的感觉从伤口上迅速弥漫全身,就像一块儿千年寒冰投入热水碗,将碗里的水一下子全部冻上。
在短暂的一瞬间,寒、痛、晕厥一齐袭来,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也就这么一瞬间,我似作别了人间般。
人真的有鬼魂么?
这个问题曾经在生母李氏故去后,困扰了我很久,现在看来也许有吧。
我感觉有一种力量将我从ròu_tǐ凡身中拉了出来,飞在半空中荡飘飘的我,竟比羽毛还轻盈,比翠鸟还灵巧。
我望向飘起来的身躯下方,有吓瘫了的北诸宸的叔婶,还有北诸宸抱着我痛哭的背影,但都太模糊,开始变得不真实,以后的时间里,我的眼前始终是一片月白色的世界……
突然,有一双手向我伸过来,那双手比常人的手要大上好几倍,像极了如来神掌,就当我伸出自己的瘦手抓向那只大手时,母亲李氏突然出现了,她伸出戒尺,狠狠地打了我的手一下。
我慌忙缩回手,大叫道:“好疼啊,母亲,你!”
而那双大手也消失在渺茫间,母亲大人也一并消失了……
“梓珊!梓珊!你不要睡去啊!军医就要来了,你要挺住啊!”
我缓慢地睁开了眼皮,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模糊的人,就像自己已经沉睡了千年,不再认得这个人间一样。
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知觉也恢复了。可惜痛感也随之而来。
“哎呦!”
“梓珊你别动,军医正在准备给你疗伤!”
“北……”
“是我!好了,乖,你别动了!”
我侧目瞄向帐子边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借着烛火给一把小刀消毒,很快,他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就走过来了。
“姑娘,咱们军营里目前缺医少药,你可要担待啊,现在给你用一些刀伤药,虽然不是最高级的,但却比什么也不做强,只是……只是会有点痛。”
“是啊,梓珊。对不住你了。现在清兵在外围几公里以外包围了土部大寨。去采买药品已经是不可能,我们内部的士兵要是受伤了,多半儿都是忍着。谁叫他们是男人,可你不同,你是娇贵之躯,断然受不得半点委屈,这半瓶刀伤药是军医自己留的,你一定要忍住啊,不用药就不能很快康复的。”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这个道理我懂,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把好药用在士兵身上吧。我一个人用半瓶,实在是……太……奢侈了。我……还有个偏方,但是……不知道管不管用……那就是……松针烧成灰……涂在……伤口上,北你快去找人寻来,一样可以消毒疗伤的……真的啊。”
北诸宸立即拒绝了:“不行!我不能用你做试验,这样,你先把这刀伤药用上,等以后别人受伤了,我再去弄松针。”
“不!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治疗……不治疗啦!”
说完,我挣扎着起床,但腹部的伤口十分不争气,竟从缠绕了很多层的纱布上渗出血来,我痛得又要晕过去。
“梓珊!”北诸宸赶紧抱住了我:“军医,你还愣着什么,快点过来疗伤!”
我用手掐着北诸宸的手指,说:“照我的……办法去做,别忘了……我曾经是……极品帮闲,我什么……都懂,呵呵……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治了。”
“哎!”北诸宸叹了一口气,吩咐兵士去大营附近摘取松针回来。
同时,他又担心地问军医:“大夫,我妻子的伤到底打紧不打紧?”
听他唤我妻子,我心头一热,从眼角掉下一滴眼泪,遂将头转了过去。
军医答道:“夫人的伤刺得急刺得深,而且夫人也没有练过武技,所以刀口开的比较随意,比较不规整,可也就是这一刀随意,成了不幸中的万幸,夫人这一刀,竟从肠胃间的空隙处刺进去,未有刺中要害,只是上了皮肉罢了,但也不能小觑这伤势,毕竟女子身体金贵,咱们军营条件又差,一点点溃败的脓血就可能导致恶疾迸发,到时候就不是刀伤那么简单了。”
北诸宸又小声问军医“那松针确实有用么?还是夫人为了他人之便,信口乱说的?”
军医哈哈笑了:“郡王你多虑了,这种疗法其实还是有疗效的,以前历代屡有人用,是因为那时候医药都不太发达,路行的军队只好就地取材,挽救伤者性命,经年累月的,就形成了一套草本疗法,其中就有松针灰疗刀伤。这种方法,虽简单但有效,而且松树种植广泛,触手可得。想必夫人也是饱读古书之辈,不愧为女中诸葛,实在令人赞叹。”
“哦,原来真的可以。”北诸宸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兵士举着松针回来了,北诸宸接过来,举刀我面前问:“梓珊,是这个东西么?”
我微笑着点点头。
北诸宸将信将疑地将东西递给军医,请他代为研制,我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他对着东西始终不太确认疗效,故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都很焦急,我心里却暖暖地,心知他心里有我。
松针烧成的灰气味浓烈,沁人口鼻。
军医用纱布捻子蘸取一些松灰,轻轻敷在我的伤口上。
“噢~~”我发出声音,北诸宸以为我很难受,忙过来询问:“怎么?很痛么?”
“不。”我回答道。
军医补充说:“那不是痛,是一种缓解,起先是灼烧感,虽然增加了刀口痛,但这种感觉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