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得不得罪母后不知道,得罪我和孙娘娘是眼见的事——就算她不在乎得罪孙娘娘,我和她相交莫逆,她总会顾忌几分我的面子的……”

“你对她倒是仁至义尽了。”太后望着仙师,想要说什么,却又到底有几分怜意,她哼了一声,“都到这时候了,还想为她兜着?”

“我也是有私心的。”仙师大方自陈,她略略低眉,“阿黄时常和我说起徐姨姨对她的照顾。”

祭出阿黄,总算使得太后神情再缓,她挥了挥手,失笑道,“放心吧,难道我还会吃了她不成?你也太多顾虑了,我又怎会做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仙师得了太后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给乔姑姑递了个眼色,便起身行礼,“那您好好休息,奴告退了。”

乔姑姑还在斟酌着,是否该接力为徐娘娘说几句好话呢,太后却也冲她挥了挥手,她没有办法,只好紧随静慈仙师,前后脚退出了屋子。

两人一道跨出了高高的门槛,相视都露出苦笑,静慈仙师把乔姑姑拉到身畔,低声交代了几句话,这才回自己的居所去了——虽然名义上她在长安宫修道,但如今太后年老,十分依赖她的陪伴,仙师住在清宁宫,已经很久了。

“老娘娘因此事大发雷霆?”皇帝有些诧异,“这事,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呗,还值得动怒吗?不应当啊。”

张六九便仔仔细细地将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皇帝,一句不敢添减。“……不过经身边人苦劝,也没那样生气了。乔姑姑打量着您若不知道,过去又说起徐娘娘,只怕老娘娘……是以请奴婢来私下传个话,告诉一声儿。”

皇帝哪里在乎这等场面话,他心里清楚:这么大的事,徐循不可能贸然提出,肯定要先通过自己这个男主人,才到老太太那里去备案。只是乔婆子没有根据不能乱说话,这才找了个借口来报信而已。

“贵妃那里,她去说了吗?”他皱眉问道。

“——仙、仙师当时在侧,”张六九有些结巴,但很快又尽量调整得自然,“她和徐娘娘一向交情好……”

是了,乔婆子毕竟还是下人——甚至于,若没有胡氏的关照,只怕都未必敢贸然来乾清宫报信……皇帝的心思,总算从棋局里收回来了,他随手挥退了陪侍他对弈的宦官,沉吟了一会,倒觉得今次是太后有些没理了。

“让徐氏先别去清宁宫了。”她那性子,去了也只会坏事。皇帝道,“先冷一冷吧,过一阵我让她去了,她再过去也不迟。”

张六九自然点头哈腰,连声应是,赶快步出宫廷传讯去了。

这后宅的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来就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皇帝一直也觉得自己还算是善于拿捏住妻子和母亲之间的分寸。起码孙氏虽然因自作自受,饱受太后揉搓,但还没有在他这里凉了心。不过,此事他却不太能理解太后——徐循那性子,和她计较什么?她要是畏首畏尾的,也就干不出那些事来了。再说,虽然也有让人头疼的地方,但也就是因为敢想敢干、不讲情面,才能把宫里的秩序给维持住。哪有那么好的事,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改改宫里现在的种种弊病,又要歌颂老娘娘昔年的种种能耐?

又不是说,指出内安乐堂一个毛病,就否认了老娘娘昔年在重重重压下斡旋周转的功劳……不管是不是亲娘,这女人年纪大了,真有几分难以理喻。皇帝不免笑着摇了摇头:只希望孙氏和徐循老了以后,别变出这么一副莫测的脾气来。

他并不打算惯着母亲,有些人是越扶越醉的,纵使亲如母子,牵涉到家庭关系,也要做出点规矩来,否则,不孝有三,其中之一,便是一味顺从、过分愚孝。

今晚去永安宫走走好了,他想,劝慰劝慰徐循,让她安心多等几日。相信母亲看到自己对她的宠爱,多少也会调整一下对徐循的态度的。

当然,如何让母亲意识到她需要徐循来制衡孙氏,那就是皇帝的功夫了。

——论暗示己意、操纵人心,谁又比得上靠这个吃饭的皇帝?后宫些许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反掌之间的小事罢了。从前有所不为,只是不想在自家后院,还要玩弄这些手段,如今么……

徐循虽然也不理解太后的怒火,但她并不像皇帝想得那样恐惧惊惶,惴惴不安。相反她还觉得有点好笑,如果太后觉得与己无关也罢了,可偏偏太后觉得这是在打她的脸,也就说把这事算自己身上了。

那倒好,太后平时是最信佛的一个人,按说知道了就在这宫廷里,便有这么些女子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只能婉转就死,如此的情形持续了起码三到五年——怎么都该吃几天斋求个安心吧,没想到她不但不惧怕阴司报应,反而还有脸生气。

当然了,这话是不好和皇帝说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妈么,她表面上只是表态坚决听从皇帝指示,尽量不惶恐担心云云。皇帝看来好像没被她糊弄过去,他奇怪地看了她几眼,似乎想要问,可嘴唇蠕动一下,又忍住了——应该也猜得出来,她藏住没说的,准没好话。

第二日她还是照常视事,倒是皇帝那边闹腾出了点新动静,他下旨令人去江南搜求名医,‘以备皇后、公主之用’。

宫里需要名医的公主也就是莠子了,但莠子如今也就是熬日子,她那是天生弱症,治不来的。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捎带来的罢了,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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