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时针转,逆时针转,顺时针转,逐渐加快,转轮发出钝重的声音,砰的一声骤然停摆。
那是她的手。
她的手穿过两个互相倾轧的齿轮,绞出一片血花。
血肉飞溅而起,如霜雪纷纷,可她忽然不痛了。
那好像是她必须做的。
唯有将自身寸寸割截,化为千星,才能在他身畔重新聚拢,那是她找他的方式。
一个一个曾经用过的形象和假身全模糊了,如灯火一盏盏被狂风吹灭,可那也无妨。
只要他还爱着她,她没了记忆也能在人海中找到他。
是了,就是齿轮。
一齿一齿彼此啮合,却旋转著。
他只有在某个短暂时刻才能遇到她,接著她就得离开,等待着下一回细小的交会时光。
她终将凌越长空,破开世间幻象,回到他身边。
她毕竟是五代星见啊。他的,专属的策姬。
她身边水声哗啦啦响起,齿轮隐没到水帘后头,消失了。
此时此刻,是她所在的时空。
睡意朦胧,水声渐响,彷佛梦中的星河倾泻而下,
水花落在她身上,又弹起来,温温柔柔的散碎在空气间。
水雾飘荡了一室,弄得室内也湿热起来,带着清新的薄荷香氛,
又凉又热,那气味逐渐沁入她的魂识里,就像她梦里模糊的觉受。
夏羽寒半睡半醒,分不清是梦或非梦,
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浸泡在那温凉之中,
晃悠悠的,随着浪潮一起一伏,摇晃。
一bō_bō晃荡好像摇着她的身子,又像贯穿了她的魂识。
像梦中的黑雾,纠缠不放的藤蔓,还有梦里的那个谁。
记忆里她最重要的人。
她想被他紧紧抱着,哪里都不再去,但她还是穿越悠远的时空,落入一摊秽恶的淤泥中。
她被困陷在这弱小又难用的躯壳中,哪儿都去不了,什么事都做不成。
她很气他,很生气很生气,
最后对他只剩下愤怒,是他害她必须在这里,在这荒诞错乱愚昧却又伪装歌舞升平的浊恶世间流浪───
梦境远去了,此刻夏羽寒已经想不起那些缱綣的细节,只知道那谜样的魔气还在。
就在她的身旁,近在咫尺。
而她很生气。
那魔气很熟悉,还逐渐沁入了她。
她随着浪尖越漂越高,卷起了堆雪似的浪花,又疾速的坠落。
一次又一次,
那人巧妙地支配着□□的乐章,好似比她更了解她。
夏羽寒不想睁开眼睛,她静静感受那□麻痒扩散,在自己碰触不着又说不出具体存在之处,为他激烈的躁动。
那悸动的感觉前所未有,从她内里散出来,
在攀至达到最高点的那一刻,有什么彻底被□破了,绷断了,□□的颤栗。
夏羽寒所有感知全被搅得一团乱,
她好似漂浮在云端,被风吹得散散的恍惚。
那风便是他。
她很气他,很想哭,却又想见到他,但他在残梦的边际,渐行渐远。
梦中的记忆几乎fēng_liú云散,消逝了,
夏羽寒迷迷糊糊间,忽然害怕了起来,害怕最后一丝连结也离她而去,
她试着动一动指尖,试图钩住最后的缠绵。
意识终于一点一滴从梦境抽离,跟肉身的知觉重新连结。
方才那些销魂蚀骨的觉受,全都变得模糊了,只剩微微的触电感,
她被困在厚厚的茧之中,阻断了原本能体味的□感与清明,五感六尘混浊了,全都染上蒙蒙灰雾。
夏羽寒心里有些难受,怅然若失,可有人代替她发出一声低□。
那嗓音很温柔,几乎融入无边的静寂,
却隐隐带点意犹未尽的叹惋,像是享乐后的满足。
闭着眼睛的夏羽寒,侧耳倾听。
一阵轻风抚过手臂,她以身体发肤感受,
那是空调透出来的风,吹在□露的肌理,微凉。
她微微偏头,
发丝一丝一缕从脸颊慢慢滑落,很熟悉的触感。
唯独她的手指,好像被什么绊住了。
温软而□□的触感,很像梦中缠住她的东西。
在那儿,它化为黑色的藤蔓,如绳索,如荆棘,
将她捆缚,攫紧不放,硬将她从血海中提汲而出。
那是什么?
是的,就连此刻,夏羽寒的手指也被它包覆着,滑过,轻弹。
夏羽寒还没意识到那到底是什么,
一股奇异的触电感,自左手指尖倏地窜上,细细的,钻入她的气脉之中。
像一尾灵动又狡猾的蛇,又像无数的丝线,在她的气脉里分散开绽。
跟梦中的黑色藤蔓相仿。
夏羽寒又感觉自己应该在做梦了,
但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
她肉身真正感受到的,只有指尖被裹住的温热。
夏羽寒的反射动作,就是想抽回手来。
她顿时睡意全消,勉强按捺着闪躲逃开的冲动,微微张开眼缝偷瞧。
四周晦暗无光,她的肉眼反覆对焦了几次,适应了黑暗,眼前的人影轮廓才逐渐清晰起来。
东东正捧着她的手,低头吻着。
不只是绅士礼仪的吻,
他把她的手指含在唇间,复以□□来回缠玩。
虽然他只是衔着她的手指,他的气息却萦绕了她一身。
奇异的酥麻钻入她的指头,很快的钻到更深之处,沁入她一样松松的散开,她竟捕捉不住他,也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