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泱在记忆里载浮载沉。

这儿什么都有, 却又什么都没有。

转轮的力量正在压缩。

原本分离的因果线, 一条一条朝她聚拢, 最后试图把她锁死在仿界之中。

她反覆挣扎,始终无法前进, 就像指针在钟表面上的刻度被卡死在同一格了。

分针走过11:59秒,本该跳向12:00、12:01...继续走下去,但时针却在那一刻又偷偷转了回来,12:00过后又变成11:59。

时间流逝着,但她哪儿都没去。

永恒的一日。

后来她明白了, 连时间也是虚妄的。

这儿只有她自己。

那一刻, 连她的真身都一起碎裂了,逐渐化为光晕, 散成千片万片。

终于,到了尽头。

她想她接近了万有的核心,万物的最初始。

絮絮的光点,轻飘飘的浮在身边,裹住了她。

那光点越聚越多,她伸手想拂去,却感觉像在光海中泅泳。

最终,连她都化为光晕的一部分。

那些光渗透了她的意识,融解了分际,

她不确定是否还有“自己”。

── 要自己做什么呢?

“自己”这个概念, 仅仅是场世间切割出来的假象。

她可以很舒服的什么都没有, 回到初生的光海之中, 在温暖的羊水悠长晃荡,平息所有关于她自己的念头。

没有自己,就没有乡对应的爱与恨。

没有那不得不参与的争权夺利和家国责任,她原本什么都没有,就在这里 ──

回到原点。

她无止尽的下沉。

所有东西都泡在粉红色的羊水里了。

万象粉碎,全化为混沌的虚空之海,回到最初始的样貌,

成住坏空,大千幻灭,六道非实。

那些歌声都远了,远了。

他的宫中总有笙歌舞乐,杯觥交错,风情万种的舞姬笑得令她心慌,善舞的水袖款摆飞扬,遮蔽了她的视线。

众人醉倒一地。

隔着那些五欲喧嚣,他遥遥的端坐案前,举起酒樽,眼神淩越那妖娆靡丽的身躯,凝视着躲在门边探头的她。

她怀里还藏着一本没看完的书。

她怕酒气,不懂如何坐在男人身上娇笑劝酒。

她不谙舞,他拉的快,她就不时绊到他腿上,就对他生气说不学了。

但他是她的。

她在他的心尖上。

她假装视若无睹,故意把脚步踩重一些,大步从门边经过。

他扔下酒樽,倏地起身,袖袍往后一拂,追了上去。

金杯在地板上打旋,清澈的酒汁撒落了满席。

他从后头抱住了她。

那记忆在光海中一闪即逝,慢慢消失。

没有了自己,就没有喜欢赖在他怀里的她。

没了。

都没了。

自他粉碎。

她就陷在那儿,意识迷離。

那就是转轮的全部,众生意识碾碎后的总和。

转轮如万花筒般幻化出一个又一个圆,周而复始交互重叠的小界,轮转又轮转,未曾停歇。

众生的心识固执要塑造出一个自我,栩栩如生的诸相,但那些自我如沸腾的水泡逼逼剥剥浮出水面,在烈日照耀之下,很快又碎成细沫。

浪头一波又一波掀起,打碎了所有妄想长存不灭的聚沫。

海面再度归于平静。死寂。

连她也出不去了。

或许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想,比较轻松呢。

她记忆里的他越来越淡了。

他是谁呢?是那个执起她的手笑的少年,或是冷俊阴鸷的王储?她拼了命想接近他,确认儿时的婚约是否还在他心上,后来她又试图将他一身冰霜融化,说不上为什么。

她想看他笑。

他冷情又狂暴,可抱起她时最最呵护,

他的指间缠绕着她的青丝,他低头开玩笑咬她,她仰起脸来轻笑。

连这个微不足道的念想,也得消灭了吗 ───

啊,那他呢?

他消失了吗?

他的星辉流浪至何处?

泠泱找不到他。

她重覆很多次,确切来说她一直在换皮换壳,稍纵即逝。

她的几分钟,下界的数月十年,但那海浪总是快速将她灭顶,波涛汹涌,浪头打来一波又一波,将她碾碎,不留馀地。

后来她开始后悔了,她必须凝聚回完整的真身,她才有止住转轮的能力。

这疯狂的变迁,无意义的清洗,好似所有众生都微不足道的潮迁汐移,唯有让她抓到正确的那一须臾,那个刻度,必須精准到一毫也不得差。

── 我找不到你,不如你抓住我吧。

她想。

终于有什么缠住了她。

一开始是无形,像蚂蚁在爬,令人麻痒难当。

后来它逐渐赋型了,一条条黑色的细丝攀绕她,化为具体,如藤蔓卷起她的发丝,撩拨着。

它很快滋长,一发不可收拾。

细藤覆满了她,将她紧紧缚住。

光海开始晃荡。

黑色藤蔓长出了细□。

那□很微小,起初只觉得绒绒的,像是幼兽初生的细毛,熨贴着她。

那感觉很温柔,所以她希望能再多一些。

再多一些。

回应着她的请求,一阵羽毛飘落的触感,抚扫而过,逗得她又痒又想逃,逃的远远的。

可她挣不开他。

以前,他常扰乱她。

他总是一身矜贵的全装,一层又一层的衣物,把自己严密的裹住,防暗杀。

他藏在重重武装


状态提示:Milky Way 2--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