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祝念溪眨着一双懵懂的眼,一闪一闪的,“爹爹也让我和他相依为命来着。那我听谁的?”
上官文若哽咽了。
但凡从这孩子口中听到祝子安半个字,她都会心如刀割。
“念儿,你想不想出去玩。”上官文若问她,“好几日没出去了吧,师父带你去走走好不好?”
“好啊好啊,去哪里?”祝念溪激动地拍起小手。
“嘘!”上官文若朝她做一手势,“小点声,不要让你大伯母听见,也不要惊动阿苑姐姐和惠哥哥。”
“好!”祝念溪乖巧道。
“你先出去,到门口等我,稍后就来。”
祝念溪激动地跳离窗子,趁着卫阿迎和云娘她们在屋里说话的当口,神不知鬼不觉溜出了门。
站在拐角处等了不到一刻钟,上官文若果真来了。
不但人来了,手里还牵了一匹马。
“哇,我们要骑马吗?”祝念溪兴高采烈地对着那匹马打量了许久。
上官文若将祝念溪扶上马背,而后自己跨了上去。一声令下,马朝北奔去。
一路上,祝念溪出于好奇,问东问西,一会要买东市的点心,一会又想去南山书院找陈秀才玩。
上官文若通通没应允,只顾加快马速。
二人行了快半日,祝念溪困得在上官文若怀里睡着了。
太阳西斜,在天边织起斑斓的晚霞。金光扫在祝念溪眼睛上,惹得她不舒服。
她晕沉沉地张开眼,环顾一周,竟然是舒爽的水气。
仔细一听,耳畔竟是哗哗水声。
“师父,你带我来水边啦!”祝念溪激动坏了,吵着要下马。
上官文若停下马,伸手接祝念溪下来。
马背拴在岸边的一棵树上。
师徒二人手牵手,走进一片夕阳中。
面前,是浩瀚无垠的北水,日夜奔流,久久不息。
祝念溪松开上官文若的手,咯咯笑着朝水边跑去。
岸边有不少小孩子,正在互相泼水玩闹。
祝念溪自来熟,很快便加入了他们。
上官文若望着祝念溪玩耍的背影,欣然笑了。
她在岸边找地方坐下,就这样望着她。
时光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恍惚之中,她离记忆里那个祝子安越来越远了。
她想起在清音观,大冬日里,祝子安拉着她到冰湖上玩,险些掉进水里。后来因为她身子受了凉,病了好些天,祝子安在一旁寸步不离。
万幸那次她醒了过来。那以后,虽长了不能贪凉的教训,但任性的毛病还是没改。
越是不能做的事,她越喜欢去做。
莫说是自己,便是天下人不敢为之事,她也做了。
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人,能主宰一个国家的兴亡吗?
彼时亡海,而今复海,翻云覆雨,一人而已。
那些事明明就在眼前,她却觉得过了许久许久。
久到她心里脑里都装不下了。
“师父,你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祝念溪又跑回她面前。
上官文若毫不迟疑地抱住她,抱得有些紧,让她不舒服。
祝念溪惊慌地在她怀里转了一圈,望着她,自顾自道:“师父你真好,肯带念儿来水边。爹爹素来不许我来的。他有个朋友,就是跌进北水里死了,爹爹很伤心,从此都让我离这里远一点。”
“朋友……”上官文若喃喃着,哭笑不得。
原来祝子安是这样与她说自己的。
“哦,对了,那个朋友对爹爹很重要,我的名字就是因为这个来的。爹爹让我念着他,想着他,永远不要忘了他。每每说得我耳朵都麻了。爹爹也不说他是谁,等这次爹爹回来,我一定好好问清楚。”
“不必问了。”上官文若打断她。
“为什么?”祝念溪愕然。
“因为那个人,就是我。”上官文若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怎么可能?人死怎么能复生?”祝念溪不明白。
上官文若没有要与她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念儿,你怕不怕死?”她忽然问,很认真。
祝念溪也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才答:“人死了,是不是就看不到这个世界了。不能吃糖,不能出去玩,也不能听爹爹讲故事了?”
“是的。”上官文若答。
“那我不要死。才不要死。”祝念溪急得跺起了脚。
上官文若笑了,“傻丫头,你还要活很久呢!”
祝念溪愣住,“那为什么,你要这样问我?”
上官文若摇摇头,像在故意卖关子一样。
她看向祝念溪,语重心长地道:“念儿,不管你愿不愿意,人终有一死。死了,就回不去了。那些错的对的,好的坏的,都没有了。所以说,千万别让自己后悔。”
她顿了顿,望着天边夕阳,出神地继续道:“喜欢吃的东西就多吃一点,喜欢去的地方就多去几次,喜欢的人多看几眼,记得告诉他,你真的心悦他。”
祝念溪懵懂地望着她问:“那不喜欢的东西呢?”
“比如?”
“段三那样的大坏蛋。”祝念溪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用一双小手将那段三撕了。
上官文若淡淡垂眸,兀自感叹:“说来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
祝念溪呵呵笑了,“师父,你怎么比我还糊涂。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那你觉得我是好是坏呢?”上官文若反问她。
“当然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