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冷笑道:“孤?孤又做了什么?孤昨日只进了那翊坤宫一次,还是在公公您眼皮子底下进去的,公公忘记了?”
他是不知道这裘世安打什么主意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裘世安拉下水,反正他不信这裘世安会是一个为皇帝死而后已的人。
那裘世安果真就变了变脸色,又不着痕迹的往皇帝那里溜了溜眼神,这才道:“殿下说的是实话,只奴婢想不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殿下还能做妖呢。”
程铮只冷冷盯着他:“这可是奇怪了,宫中那次出事不是小鬼做乱,公公如何就能确认孤便是那作妖之人,若是日后揪出了其他的鬼来,却不知公公又要如何说?”
裘世安再不想程铮到了这样的地步也能再反驳,不由就怒火冲冠:“殿下果真是个伶俐的,怪道在奴婢面前也能成事呢。”
程铮已不耐烦再听他鬼扯,就直白道:“公公既然说那安嫔的死和孤有脱不开的关系,那不知安嫔到底是如何死的?”
裘世安便看他一眼,那眼神中已是有些明晃晃的笑意了。
但他随即就收敛起自己得意的神色,只低头恭敬道:“殿下还记得您给安嫔敬的那杯茶吗?安嫔娘娘便是用那茶盏的碎瓷片割的腕。”
程铮:“……”
他震惊的——没错,这回是真正的震惊了:“裘公公,你……你在说什么呢?安嫔娘娘她?”
因着这份毫无作伪的真挚,此时的程铮用一句目眦欲裂来形容也不为过了:他的眼珠子已经快从那瞪圆的眼眶里脱出来了,雪白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又有那声音:虽然没有那种故作的困惑,但在惊恐的加持下那音调却又尖又利,简直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的擦过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舒服,可皇帝和裘世安却出乎意料的觉得这感觉还真不赖。
这并非是因为他们有受虐的倾向,而是他们……尤其是皇帝实在是太过于沉溺在欣赏程铮落到自己挖的坑里时的满足感里了。
因为这种满足,他几乎是满意的睨了裘世安一眼。
而裘世安也非常好的领悟了皇帝的意思。
于是他微微往下跨了跨嘴角,又耷拉着眼皮,只做出一副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奈何的模样:“诶……也不怪殿下接受不了,这事儿连奴婢也觉着奇怪呢!那安嫔娘娘如何就——?只便再是想不明白,可此时人却是已经没了……难道殿下还以为奴婢会有那胆子咒主子死不成?”
程铮听得将后牙槽紧紧一咬:你这狗才哪里才是咒主子?你这都陷害上孤了!
但到底知道不能说什么,不然就是打皇帝的脸了,且对裘世安来说自己是不是主子……还存疑呢。
因此只想了一想,就转而道:“看来安嫔娘娘果真……孤再不想会这样的,还请父皇节哀!”
说着就对着皇帝叩了个头,此时他脸上的惊讶已经尽数收敛了起来,只剩下一种略略带着些哀恸的沉重,好似真的是一个一心担忧着父亲痛失爱妾的儿子。
只皇帝不但对安嫔的心思已经淡了,且他历来对程铮也是没有那份慈爱之心的,因此面上就一直淡淡的,只道:“且免了,可朕依旧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你为何要为安嫔递上这自杀的用具?难道你不知这安嫔可是重要的人证吗?你……”
“儿臣也奇怪这件事呢!”程铮就高声打断了皇帝的话,却是转而将一双眼眸放在裘世安的脸上:“公公确定那安嫔是用碎瓷片割的腕?……不是孤怀疑公公的话儿,只这事儿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裘世安哎呦了一声:“殿下这是怀疑奴婢吗?冤枉啊!奴婢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儿啊!那安嫔娘娘果真是死了,也果真是用碎瓷片割的腕,不瞒殿下说,等人发现时安嫔那胳膊上一道一道的全是狰狞的口子,流出来的鲜血将她大半个身子都染得通红,那模样真真吓死个人!……庄嫔娘娘一看那场面就厥过去了,现在人还昏着呢。”
程铮:“…”
他并不说话,只看着裘世安微微一笑:“公公瞧的倒是仔细。”
这话不阴不阳只将裘世安噎了一噎,那余下的千般话儿便尽数哽在喉咙口……却是不知说哪句是好。
也许这个时候说哪句都是错的。
想到这里,裘世安便就只能强笑了一声:“奴婢既然接手了这事儿,就得上心才是,这才是我们做下人的本分呢。”
就说得程铮又想笑出声来:逼死主子也是你的本分之一吗?
只他到底知道眼下自己还没有这明着问的资格——毕竟皇帝才是那个真正需要被质疑的人。就转而道:“这般听来果真是吓人,也难怪庄嫔娘娘……只孤依旧有些困惑之处,那便是这碎瓷片虽是锋利,但到底也不会比刀子更锋利罢?那安嫔的手中虽不见得有刀子,但想来做针线活计的剪子也应当是有的。”
裘世安于是再笑一声,可这声笑却是说不出的笃定从容了:“殿下说哪里的话儿呢?那安嫔现在已经是重要的人证了,我们哪里又会在她身边留下这么些危险的东西?不瞒殿下说,安嫔娘娘手中别说剪子了,便是锋利些的簪子钗环也尽数收起来了,只唯恐这人证出了些什么事儿呢。”
程铮:“……”
他再想不到裘世安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也或者他将这老阉人想的太简单了些:他既然已经动手,又怎么会不把这个坑挖得再深一些再陡一些,只让自己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