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叫那些来自外界的风浪再也吹打不到她。
想到这里,她竟是从心中涌起无端的委屈,千万万语只化作洪流从眼眶中涌出,然后便就是一阵止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而见徐氏这样,程铮有再多的话儿,一时间也只能噎住,就只能搂了徐氏,只一手在她背上轻轻的拍打着,却是一阵无言的安慰。
好在此时本就是该就寝的时候了,且今日庄简亲王到来,徐氏虽不说迎接,但也是提心吊胆了一日,又有之后想的多了些……气力越发的不济了起来,因此哭不得几声,那嚎啕就变成抽噎了。
程铮只一手扶着她,一手就去够桌上的茶壶,好在茶壶却是满的,一只手动作虽有些不方便,但到底也倒了半杯温茶,只给徐氏慢慢的喂下去。
这哭也哭了,茶也喝了,徐氏的理智也不免就渐渐回笼了,她只羞红了一张脸,就要从程铮的怀抱里钻出去。
可程铮却是没放手。
他也不能放手,因为接下来他的话儿……说不得还能叫徐氏又撞一回!
因此那手是越发的收进了,只将徐氏如同捆一般的圈在怀里。
就叫徐氏的脸上更添一分羞涩。
然后那美丽的宛如霞光一般的颜色只在程铮一句话之后就退得干干净净了。
程铮抱着她,程铮开口对她说话——程铮的怀抱有多温暖可靠,程铮的话语就是多么的冰凉决绝:“曦儿或许确实不再是你的曦儿了,只你这做娘的……为何现在才看到这点呢?”
……
只这一句,就叫徐氏觉得自己仿佛落入了寒冬腊月的冰窟,身子由内到外的凉透了。
那种寒冷是一种从心中散发出来的寒冷,还没有等到她的四肢感觉到冰凉,她的心便就变得如同一颗冰垛子凉透了她的整个胸腔:
程曦早就不再是她的曦儿了。
早就不再是了。
那么她为什么今天才提出这各问题。
……
…………
若说方才徐氏的心中是百般的情绪一股脑的往上涌,那现在徐氏的心中便就如同那退潮之后的海滩,除了些许湿漉漉的痕迹,竟是半点也生不出旁的波澜,可若要说一颗心无悲无喜罢,却也不知那下一波的浪潮什么时候会来,且又会带来多大的波动。
一时间,整个人不由的都傻在那里了。
可程铮的话儿还在继续。
他的话语是那样的轻言细语,只如同一把细细的钢针,被一只纤细白皙的素手握住,然后一根又一根的,只往徐氏的心中戳下去——
或许还有他自己的心,也在这一个字一个字之间变得鲜血淋漓,而那淋漓的背后,更是数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宛如一道泥石流一样冲刷着他。
却到底静了静心,只叫自己的声音依旧纤细又坚定的扎下去:“你知道,我也知道。”
“你早就知道,我也早就知道。”
“可为什么你却到底要捅破呢?”
……
…………
寂静。
屋子里忽然就弥漫起一股子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方才下人们出去时已经带走了大半的生气,而此时程铮的话语又抽走了最后的那一丝余气。
而这片死寂中,唯一还能叫人觉得仿佛有些动静的,也就剩下徐氏的颤动了。
没错,徐氏在颤动,虽说那份颤动更接近于哆嗦,还是赤身luǒ_tǐ于冰天雪地中的哆嗦——似乎也只有这丝细细的颤抖,才抖得叫人觉得她还活着……
但徐氏却是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死了就听不着程铮的话儿了,也因为死了,就不用想程铮的话儿了。
程铮在问她,为什么一件早就知道的事情直到今日才捅破。
为什么早就不是自己女儿的‘女儿’,直到今日才说破。
……
徐氏不知道程曦已经不再是程曦了?
不,她知道。
不但知道,还犹如程铮所说的那般是早已知道。
……
可知道了又如何?知道了就能说出口吗?
不能。
徐氏怕死,徐氏也害怕带着自己的老父老母一起去死。
子不语怪力乱神,皇家更是容不下‘妖孽’存在的,一旦发现了,那不单单妖孽本身会死无全尸,那些和妖孽相关的人……也许能留下个全尸就是掌权者的手下留情了。
是,徐氏确实是太子妃,也确实是轻易动不得的,但皇家出了妖孽这种事儿是轻易的事儿吗?
一旦爆出来,别说太子妃只是一个皇后预备役,就是正经的皇后——
呵呵。
不过如此。
而已。
且徐氏的懦弱也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她还挂记着自己的老父母:若程曦真被认定是个妖孽,那身为妖孽之母的她又是什么?生下并抚育妖孽之母还将之配给太子的徐氏夫妻又是什么?
那时候也别说这对老人了,只怕徐氏一族……不,怕是这世上就没有他们这一族了。
徐氏也许傻,但却绝对没有傻到家,又或者说再是愚钝的人在生死的面前都能爆发前所未有的潜力来,何况徐氏乎?
所以她只能闭嘴:
她也许心疼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女儿’,但她更不愿见到因为这个已经不再是‘女儿’的女儿而引发的,全家乃至于全族的覆灭。
她是为母者,却也是为妻为女者,她已经失去了一重身份,断不想为此直至一无所有了……
想到这里,徐氏只将自己的眼眸往上抬了一抬。
虽是没有